六 辍学去当兵

六 辍学去当兵

儿时的记忆是难忘的。

最使小世椿觉得奇妙的是:每当秋末冬初,母亲总将清扫和搜集到的香椿树枯枝败叶,连同喜鹊筑巢时衔掉下来的藤条、枯草之类,统统集中到一个堆杂物的后厢房。

来年夏日,早起的母亲便将储备的那些作为燃料,用明矾打过的清澄塘水,烧煮开一大缸,凉在浓荫匝地的香椿树下。每天在世椿家门口歇晌的嘴巴渴得直张的乡亲,无不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沁人心脾的凉茶里品尝到了人世间的一缕真情真爱。母亲挥汗烧煮的凉茶,在炎炎似火烧的夏日,怎能不是最美的甘霖?奇的是母亲清扫贮备的枯枝败叶、藤条,足够整整一个夏天烧煮茶水用。倘若不是亲身经历、耳闻目睹,又怎能不成为徐小圩另一个带有神话色彩的传奇故事?

这株布满鹊巢,能为乡亲们遮风挡雨、纳凉歇晌的香椿树,连喜鹊筑巢不辞辛劳飞来飞去衔落下的枯枝败叶之类,都成了为乡亲们烧煮茶水的上好柴火。这些在小世椿的童年世界里,是那样的新鲜、美好。那个不曾见过面的老祖母为孙儿辈种下香椿树的习俗传承和源自血脉的骨肉亲情,不仅没有被岁月风尘湮没和随岁月流水消逝,且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润着小世椿的整个心灵,使他对留有祖母手温的故乡香椿树备感亲切,好生敬畏。有几次,他靠坐在粗大的香椿树干边,突然看见慈祥的老祖母向他微笑,激动得要拉祖母的手和她说话时,却只发现太阳下的斑驳树影,原来是一场白日梦啊。梦中老祖母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出了。他再闭上眼,怎么也梦不回去了。但那株把根须深深扎进故乡泥土里的香椿树,再也无法从徐世椿的脑海里消失。

读过圣贤书,受过进步思想影响,还在军阀混战的乱世闯荡过一番的徐八爷,德高望重,见多识广,徐小圩方圆百里远近闻名。徐八爷常挂在嘴边对孩子说的一句话“好男儿志在四方”,对小世椿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以自己的人生体会要胆大精明的三儿跨出家门,去学习最先进的西洋技术,走科学救国的道路,做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小世椿没有辜负父亲的厚望,在15岁那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法国人在芜湖办的内思五年制高级工业职业学校,并刻苦顽强地学习,成绩一直在全年级名列前茅。时至今日,已是四代同堂的世椿老始终没有忘记父亲的教诲:“做对国家有用的人。”这,不仅成为他自己的座右铭,而且还是他教育子孙后辈的座右铭。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驻守卢沟桥附近的二十九军冯治安部吉星文团奋起抵抗,揭开中国抗日战争序幕的第二天,中国共产党发表了《中共中央与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通电指出:“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8月底,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洛川会议,提出著名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且在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疯狂叫嚣下,次年,即1938年,毛泽东又在延安发表《论持久战》,表明中国人民抗战到底的决心。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努力和推动下,全国抗日救亡运动风起云诵。国共两党团结一致,共同对敌,进入了中国历史上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时期。

此时,行伍出身、痛恨杀戮流血而离开了部队的徐八爷,却义无反顾地将三个儿子送上抗日前线。

大哥徐世栋参加了马鸿逵的西北军,二哥徐世桃也走上抗日前线,后来编入了蒋纬国统领的青年坦克兵100师。在内思高级工业职业学校以优异成绩通过各门考试且即将毕业的徐世椿,父亲为他报名考黄埔军校,初考录取了,复试没有得到通知。当年10月份,徐世椿就急不可待地加入了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第七军第171师(军长廖磊,师长杨俊昌)。

才17岁的徐世椿,怀抱痛杀鬼子、为国捐躯的决心,于11月份由合肥入伍,奔赴抗日前线。

在寒风料峭中,父母拉着小妹世芬,将背着行囊的小儿子送上板桥孙的高岗时,一直沉默的父亲拍着三儿的肩头,只说了一句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此时,徐世椿的心情如大海般激荡起伏,不由自主地紧闭双唇,明亮的眼中瞬间满盈着泪水,久久地注视在父母和妹妹的脸上,又缓缓移到那株高过屋脊的香椿树,仿佛要定格一生中对家人和家乡的所有记忆和眷恋。很快,他收回那最后的一瞥,迈开大步,不再回头。

那决绝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父母双亲和小妹的视野里。那情景,如同荆轲刺秦王里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激昂和悲壮。

在徐八爷和徐家三兄弟的带动下,徐小圩青年纷纷走上前线。徐家还有世俊、世仁、世福、世仪等几个叔伯兄弟参军。仅仅义城集一门徐家,就有7个男儿参加了抗日队伍。

抗战胜利后,徐世福、徐世仪两人没能回家,他们长眠在抗日疆场或异地他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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