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代嫁
经过几位嬷嬷们严苛的教导,半月后顾连城在礼仪举止方面总算是勉强过关。楚云掐着日子一算,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顾连城对于自己这一年来的境遇很是感叹,想当年她于师门春风得意之时沦落到被人追杀、仓皇逃窜,再到如今身不由己、任人肆意摆布,如此坎坷曲折的生活可真是常人所求难得的。不过也罢,最终只要能让她钻研出师门失传的秘术,此生足矣!
到底是名门望族,况又是当今圣上亲自指婚,顾连城出嫁那日很是风光,十里长街皆用红毯铺就,八抬的大红花轿之后便是一眼望不尽的陪嫁,这奢华极致的排场令无数人艳羡不已、啧啧称叹,很快便成为茶楼说书人的谈资。而当事人顾连城却仍是懵懂无知,她所在意的并非是楚府下人口中那个潇洒俊逸的敬王齐澈,也不是往后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而是要如何应付身为“楚双璧”的生活。
一切繁冗礼仪后,惴惴不安的顾连城被喜娘搀入了洞房,在垫满了红枣莲子桂圆等干果的喜铺上坐了良久,直到掌灯时分,才听有侍婢前来通报敬王已到。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连城一颗心忽然突突直跳,直到来人挑开喜帕,冷漠好听的声音由头顶飘至耳膜:“本王听闻前些日子你逃婚出府了?”
他冰冷无情的话语令顾连城心内一惊,转念想到楚云曾教给她的话,来不及抬头看来人一眼忙答道:“妾身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只是到京郊别院休养了几日!”
敬王齐澈质疑的目光在顾连城的一身绯色喜服上徘徊流连,忽而听他发出几声冷笑:“我道你是个识实务的女子,当初若真的逃了就莫再回来,一切自会有那爱你疼你的哥哥来收场,可谁曾料到你竟痴傻到了这般田地!”
顾连城听后,心内的疑团更浓,她哪曾料到这位敬王的反应与楚云所说相差甚远。说什么敬王待楚双璧情深意重,可现在听来,倒像是这二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过想这世间的人大抵如此,彼此间尔虞我诈、相互利用,最后能信的唯有自己!
“妾身纵然身为女子,但也识得大体,怎会做出令家族蒙羞受累的无知举动?更何况,这桩婚事乃是当今圣上亲赐,妾纵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敢抗旨不遵!”虽不晓得其中缘由,顾连城也只能硬着头皮作答。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无意知晓,但这敬王对于楚家小姐的敌意她算是深切地感受到了。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日后就别怪我待你不周了!”齐澈听她言之凿凿,心头怒意更盛,话音未落便拂袖而去。
他所希望的,并非今天这样的局面。如若楚双璧真的逃婚而去,他也未必会深究。他所想的,不过是让那个人尝到和他一样痛彻心扉的感觉。或许他齐澈可以承受得住死别的打击,却无法接受活离的结局……
敬王齐澈在洞房花烛那日所说的“招待不周”大概就是对嫁入府中的新妃不闻不问、冷淡待之。因此自嫁入府中三日来,顾连城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不必再为师门课业烦恼、不用担心被人追杀,更不用为每日三餐发愁,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可是她往日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
想当初她出嫁之前,楚云还颇为担忧,整日在她耳边碎碎念叨,生怕她嫁入府中出什么差池,惹得敬王疑心。而今算来,自顾连城嫁入府中这几日,她连那位王爷长得什么模样都不曾看清,更不必担心在他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了。
极为享受地用完了精致素淡的晚膳,顾连城接过随侍丫头宝珠递上的茶盏抿了一小口,顿觉唇齿间清香萦绕,整个人几乎要被这清香溺毙一般。兀自陶醉时,她眸光一扫,无意中将丫头宝珠面上古怪的神情尽收眼底。
说起来,殿中这两个贴身使女并不像是来服侍她的,倒像是被派来监视她的。左右她觉得无聊,便想跟她们话话家常,若能从中套出些什么话来才好。这厢她正要开口,谁知门外却传来守门太监嘶哑难听的通报声。
来人不过是敬王殿中的女官雪绪,生得一副水灵温驯模样,只是微微飞斜的眼角透出些微的倨傲来。那雪绪进门只是略微一福便直起了身子,她倒也不发话,只等着宝珠走近身边,这才在她耳边咕哝一阵。
“王妃若无其他吩咐那婢子便先行告退了!”雪绪向宝珠传达完毕,便不冷不热地告了退。
顾连城心知这楚双璧之前是得罪了敬王齐澈,可连他府中的下人都如此瞧她不起,未免有些过分。但见她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亮光,之后便轻启朱唇语意慵懒地说:“且慢,劳烦姑娘前来通报,岂有不赏之理?”
她边说边由袖笼中取出一只木制玲珑交由宝珠递了过去,继而双眼微眯着观察着雪绪的反应。
雪绪原来已迈出正厅,但听到她透着些微寒意的声音忙止住了脚步。恭敬地接过宝珠递上的赏赐,她未敢多瞧,但觉鼻尖香气萦绕,想来这必是件稀罕之物。她心内欢喜,忙跪下叩头谢恩。
望着体态婀娜的雪绪渐渐远去,顾连城唇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方才给雪绪的那只木玲珑,其散发的香气有着催眠生梦的功效,她原来是想在洞房之夜给那位敬王享用,谁知今日白白地便宜了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