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像诗

翻一本衣服目录，颜色的标示像诗句，色调层次多变，显示其精细与敏感。除了黑、白、咖啡，还有貂色、沙漠褐、桑葚色、雾色、朝鲜蓟、常青树、冬季蓝、松果色、粉笔白、红椒色、浮木、勃艮第葡萄酒红、波罗的海色、深色百里香、月光石、薄暮色、黎明色、深夜色、暴风雨色……看得我如醉如痴。

旅行欧美常觉得他们对色彩具有高度的美感，在日常生活中显现和谐与美。中国本也是色彩帝国，只是凋零、破败。我们的建筑、街道、家具、服饰、用品的色调显得贫乏甚至粗糙，其中，让我最不满意的是中学生制服，款式质料颜色皆差，穿在正值青春叛逆期、背负升学压力的十几岁孩子身上，不只毫无美感，更添了无望之气。

有一次，上街购物经过一所初中，迎面走来三五个初中生，男女都有，穿着运动制服。我忍不住改变方向尾随其后，原因无他，制服太丑了，光是回头一瞥意犹未尽，得走在后面看个够。那质料看来不是纯棉，大约掺了尼龙成分，在潮湿闷热的盆地城市，几乎可以拿来露营搭帐篷；颜色更令人咋舌，男服是受过污染似的浅蓝，女服是芭比娃娃都不想穿的粉红。这两种轻浮颜色无法染透布料，已是一败，又经过每周至少一次的洗衣机咀嚼，褪得像旧衣箱拉出来的回收衣；款式松垮，像菜市场卖给包尿布学步儿的上衣短裤，穿在身材不大不小、脸上冒痘泛油的少男少女身上，不只全无青春朝气，更显得前途茫茫人生无望。

我总是纳闷，做校长做老师做爸妈的，哪一个不爱逛服饰店，哪一个不打扮？天天看孩子穿“囚装”似的制服不难过吗？也许，给孩子穿之前，校长、老师、家长应该先穿三个月，体验这种质料款式在季节气候变化中的舒适度与美感再做决定，而不是几个人坐在冷气房里举个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