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国门广业社和桃叶渡大会

第10章 国门广业社和桃叶渡大会

崇祯五年,黄宗羲参加慈溪文昌社后,崇祯九年(1636),又联合复社同志与阉党余孽阮大铖展开了斗争。

如前所述,崇祯即位之初,天启死难的东林弟子:魏学濂、周廷祚、周茂兰、夏承、顾玉书、李逊之等,曾作《同难录》,列姓名、年龄、地址,以便以后相互联络,或再集会。这些同难子弟第一次集会,是在崇祯九年参加南都国门广业社的第三次大会上,在秦淮河桃叶渡声讨阉党余孽阮大铖。

国门广业社成立于崇祯三年(1636),参加者有刘城、许德先、沈士柱。他们都是复社成员,故国门广业社当为复社的分社。崇祯六年,杨文聪、方以智、姚澣主持了第二次大会。关于国门广业社。上述二次不涉及与阉党的斗争。

原来魏忠贤败亡,崇祯初定逆案,东林与阉党之争,仅告一段落而远未结束。崇祯是一位刚愎自用、猜忌无常的皇帝,他鉴于天启时的党争,害怕下面大臣植党营私。然而崇祯六年,阉党余孽温体仁正是利用他的猜忌,排斥周延儒任首辅,长达五年之久。各地阉党余孽在这种形势下,也起来反击。

温体仁起先并未重视复社的势力。崇祯七年会试时,温体仁发现新进士多出复社,“大为骇异”陆世仪《复社纪略》卷二。因而,次年他废科举而实行保举,但保举结果,不少复社人士又保举进京,魏学濂就是其中之一。于是他开始打击,崇祯九年,滋阳知县复社名士也是刘宗周弟子的成德,十次疏劾温体仁,五月,被逮入狱。十年正月,又有张汉儒疏论东林党人的钱谦益和瞿式耜,三月,陆文声再上疏讦张溥、张采倡复社以乱天下。虽然是年六月,温体仁致仕,但继起者为其同党薛国观。阉党阮大铖就是在这种形势下,企图死灰复燃。

阮大铖是一个有才华,但非常机智奸巧的人物,史称其为人“机敏猾贼”。天启时为太常寺卿,对魏忠贤极为恭顺。在兴“六君子之狱”和“七君子之狱”大杀东林党人事,他起重要的作用。魏忠贤伏诛,他又密函上书另一阉党杨维垣,示以上疏既劾崔、魏,又劾东林。崇祯元年起官为光禄卿,终被人揭其老底,次年定逆案,被削职为民。

崇祯八、九年间,农民军迫近他安徽老家,他逃到南都,“大铖避居白门(南京又称白门),既素好延揽,见四方多事,益谈兵,招纳游侠,希以边才起用”。他与安徽同流寓于南都的绅士相结合,气焰嚣张。由于他挂名逆案,昔年曾倾害魏大中,又风闻他可能作农民军内应,于是明末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另三人为方密之、陈贞慧、侯朝宗),建议趁天启死难子弟于崇祯九年(1636)在南京应试召开第三次国门广业社之机,大会于金陵秦淮河畔桃叶渡,以与阮大铖抗衡,黄宗羲是年二十七岁,参加了这次桃叶渡大会。此事冒襄说得很详细:时流氛逼上江,安、池诸绅皆流寓南京。怀宁(阮大铖为安徽怀宁人)在南京,气焰反炽。子一(魏学濂)焭焭就试,传怀宁欲甘心焉。金坛孝廉杨俨公(良弼)赁寓马禄街,以身翼子一避之。……余(冒襄)曰:“两兄何为者?旧京何地,应制何事,怀宁即刚狠,安能肆害?夫害有避之转逼,撄之立却者。我因四方同人至,止出百余金,赁桃叶河房前后厅堂楼阁凡九,食客日百人,又在通都大市,明日往来余寓,怀宁敛迹矣。”两君是余言。……于是子一于观涛日,大会江阴缪文贞公(缪昌期)子采室,李忠毅公子逊之,吴县周忠介公子子洁、子佩(即周茂兰),桐城左忠毅公(左光斗)子子正、子直、子忠、子厚,常熟顾裕愍公(顾大章)子玉书,吴江周忠毅公(周朝瑞)子长生,余姚黄忠端公子太冲,无锡高忠宪公(高攀龙)孙永清于余寓馆,则梁兄、方密之与余各长歌纪事。子一出血书《孝经》共展观。后仿大痴画于扇题赠云:“……丙子观涛日,不肖学濂,欲大会同难兄弟,同人皆咋舌,无所税止。辟疆置酒高会,假荫寓亭,因即席画层峰数朵赠之。”……则梁兄长歌结句云:“只恨杨家少一人。”盖应山杨忠烈公(杨涟)子在楚不至,一时同人咸大快。余此举而怀宁饮恨矣。冒襄《同人集·往昔行跋》。按冒广生《冒巢民先生年谱》崇祯九年“与陈梁五人盟于眉楼,复大会东林诸孤于桃叶渡”。桃叶渡大会,黄炳垕《黄梨洲先生年谱》据黄宗羲《陈定生先生墓志铭》定于崇祯十一年。然黄宗羲此文并未明确诸人聚于桃叶渡。而冒襄《同人集·往昔行跋》,则明言在“乙亥冬”次年的观涛日,乙亥为崇祯八年,则桃叶渡大会应在崇祯九年。故本书不取黄炳垕之说。由此可知,桃叶渡大会主邀者为魏学濂(子一),背后支持者为冒襄和杨良弼,参加者有黄宗羲、缪采室、李逊之、周子洁、子佩兄弟、左子正、子直、子忠、子厚兄弟,顾玉书、周长生、高永清这些天启死难者的诸孤。此外,尚有方密之。时间在崇祯九年秋天的观涛日。开会的目的,是为了挫一下阉党余孽阮大铖的气焰,所以他们在大会中,笑骂阮大铖《全集》第十册《陈定生先生墓志铭》。据陈贞慧的儿子陈维崧回忆:维崧犹忆戊寅、己卯间,而怀宁有党魁居留都云。时先人与冒先生来金陵,饰车骑,通宾客,尤喜与桐城、嘉善诸孤儿游,游则必置酒召歌舞。金陵歌舞诸部甲天下,而怀宁歌者为冠,所歌词皆出其主人。诸先生闻歌者名,漫召之。而怀宁者素为诸先生诟厉也,日夜欲自赎,深念固未有路耳,则亟命歌者来。

而令其老奴率以来。是日演怀宁所撰《燕子箋》,而诸先生固醉,醉而且骂且称善,怀宁闻之殊恨。陈维崧《奉贺冒巢民老伯暨伯母苏孺人五十双寿》。见冒襄《同人集》卷二。按陈维崧之忆在时间上有误,戊寅、己卯为崇祯十一年和十二年。余怀《板桥杂记》,冒襄《同人集·往昔行跋》,皆记其事于崇祯丙子九年。据当时复社名士吴伟业回忆,阮大铖曾派人到桃叶渡大会处暗中察看,“见诸君箕踞而嬉,听其曲,时亦称善。夜将半,酒酣,辄众中大骂曰:‘若珰儿媪子,乃欲以词家自赎乎?’引满泛白,抚掌狂笑,达旦不休”吴伟业《梅村文集》卷三十六《冒辟疆五十寿序》。“珰儿媪子”,即魏忠贤和客氏的儿子,阮大铖听了,自然恼怒怀恨。

是年春,为迁葬父墓于化安山,黄宗羲曾至常熟虞山求钱谦益写黄尊素墓志铭金鹤冲《钱牧斋先生年谱》:“丙子,五十五岁,黄太冲访先生,请撰《忠端墓志》。”。时昔年文昌社盟主冯元飏以尚书礼部郎备兵于苏松道,黄宗羲在其官署中结识了督运漕粮的慈溪人裘兆锦,后来裘兆锦的孙裘琏,成了黄宗羲创立的甬上证人书院弟子。

崇祯十年,黄宗羲二十八岁。他参加了成立于余姚海滨第四门的昌古社,“逮丙子、丁丑间,闻有所谓昌古社者,起于邑之海滨,主之者为诸硕庵、诸九徵。云间闻其名,招之入几社。硕庵、九徵因结里中诸子,俱务佐王之学,由是声誉殷然,余兄弟之交硕庵者始此”。《全集》第十一册《诸硕庵六十寿序》。

但是黄宗羲对昌古社评价不高,他说:“来聘(诸九徵)与符士龙、诸如锦(硕庵)、魏淓、周肇修、诸士奇之徒,立昌古社。出而交游四方,来聘之名因而骤起,倪鸿宝、陈卧子皆以国士待之。然闻见未广,闚窃史书一二振奇之事,遂以为天下治乱,数着可了,大语无顾忌。”

不过,昌古社中的诸硕庵、诸来聘后来都参加了抗清斗争,这与昌古社提倡“佐王之学”有关。《全集》第十册《敬槐诸君墓志铭》。关于昌古社成立时间,黄宗羲说法不一。他在《诸硕庵六十寿序》中,说在“丙子,丁丑间”,丙子为崇祯九年,丁丑为十年。但他在《敬槐诸君墓志铭》中说在“甲戌、乙亥间”,甲戌为崇祯七年,乙亥为八年。本书姑取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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