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国王山鲁亚尔和他的一千零一夜

01 国王山鲁亚尔和他的一千零一夜

相传很久以前,在古印度和中国的分界线上有一个海岛,海岛上有一个王国名叫萨桑国,国王山鲁亚尔每天都会娶一个漂亮的女子,但是过夜之后的第二天,他会残忍地杀死这个女子。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整整三年过去了,有一千多个无辜的女子就这样断送了性命。

百姓们在国王的暴行之下惶恐不安,争先恐后地带着女儿逃亡。可是山鲁亚尔国王照旧强迫宰相,每天为他物色妩媚动人的女子供他寻欢、肆杀。

整个萨桑王国的女人,不是死于山鲁亚尔的暴行,就是逃亡他乡,城中已是空空如也。宰相搜遍了整个萨桑国,也没有找到一个女子。他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宰相府。

宰相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叫多亚德,大女儿叫山鲁佐德。他的大女儿山鲁佐德仪容安静、体态娴淑,而且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她的藏书十分丰富,其中以文史类书籍最多,足有上千册。山鲁佐德见到宰相满面愁容地回到家中,便关切地说:“父亲,您为了何事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呢?”

宰相叹了一口气,握住山鲁佐德的手,为她讲了一个关于国王的故事:

萨桑国从前的老国王宅心仁厚、普施仁政,整个国家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老国王的大儿子叫作山鲁亚尔,小儿子叫作沙曼,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骑士,尤其是山鲁亚尔更胜一筹。

山鲁亚尔深得老国王的欢心,在老国王死后继承了王位,而弟弟沙曼则成为了撒买干第国的国王,山鲁亚尔和沙曼用仁义治理国家,公正廉明。两个国家都十分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一天,山鲁亚尔忽然想念起弟弟沙曼,便派宰相前往迎接沙曼来萨桑国相聚,宰相得令,立即启程,很快来到撒买干第国。

宰相见到沙曼后,转达了山鲁亚尔的关心,转述了国王的想念之情,并说山鲁亚尔国王希望弟弟沙曼能去萨桑国相聚。

“我也十分想念哥哥,这就前去和他团聚。”沙曼回答说。

于是,沙曼把国家的政事托付给了宰相,准备好所需物品,就动身前往萨桑国了。刚走不久,他忽然想起给兄长的礼物忘记拿了,便立即转道回宫去取。哪知回到行宫,看见王后和乐师在一起厮混,不成体统。

沙曼顿时怒火中烧,心想:“我还没有远行,他们就如此不成体统,假如我长住萨桑国,他们岂不是要把国家弄得一团糟?”于是,他抽出了寒光凛凛的宝剑,杀死了王后和乐师,然后怀着沉痛的心情领着部从,前往萨桑国。

沙曼一行人翻山越岭、蹚水过河,就快到萨桑国了,宰相便提前骑快马向山鲁亚尔国王报信。等沙曼到了京城,山鲁亚尔国王已经亲自出来迎接了。兄弟见面,分外高兴。

自此,沙曼便在萨桑国长住了下来。但他的内心却为妻子的背叛而困扰,整日郁郁寡欢,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山鲁亚尔原以为沙曼是因为离开自己的国家而产生离愁别绪,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心情,于是便没有过问。但是过了许多天,沙曼依旧面容消瘦、萎靡不振,山鲁亚尔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沙曼,你一天天地消瘦下去,这是什么原因?”

“哥哥,我的痛苦是无法启齿的,请不要问了。”沙曼绝口不提自己的遭遇。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我就不问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打猎吗?或许能消除忧愁,排解苦闷。”

沙曼谢绝了哥哥的好意,于是山鲁亚尔独自率领人马前去山中狩猎。

沙曼留在宫里,他居住的宫殿在山鲁亚尔御花园的对面。这天他临窗远眺,看见御花园的宫门大开,山鲁亚尔的王后领着一群宫女和奴仆鱼贯而入,王后装扮得十分妖艳,她和仆人宫女们一起欢歌笑语、追逐打闹,就像疯了一样,毫无王后应有的端庄高贵。

沙曼心里不禁想道:“和山鲁亚尔比起来,我的痛苦算什么呢?”于是,他的愁绪像烟雾和云气一样消散开去,渐渐恢复了精神。

山鲁亚尔狩猎回宫,和弟弟把酒言欢,看见沙曼忽然间神采奕奕,食欲大增,十分奇怪,疑惑着问道:“沙曼,你怎么忽然间容光焕发了?之前的心事已经了结了吗?”

“前几天,我确实心情低落、日渐憔悴,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开心的原因,却不能告诉你我恢复精神的原因,请你原谅。”

“好的!”

于是,沙曼告诉了他妻子与乐师私通的事情。

山鲁亚尔追问道:“那你为什么又恢复精神了呢?”

沙曼不想说,但经不住哥哥的不断追问,便告诉山鲁亚尔他的妻子背叛了他,并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告诉给了山鲁亚尔。山鲁亚尔怒火中烧,但是故作镇定地对沙曼说:“眼见为实,我不能轻信你的话,我要自己亲眼证实。”

“你可以装作去打猎,然后悄悄回宫,到我的房间来,就可以亲眼看到我所说的情况了。”沙曼说道。

山鲁亚尔心中痛苦不已,但还是按照弟弟的方法去做了。他先带领人马到野外宿营,随后吩咐帐篷外随从:“不准让任何人进帐。”然后,他悄无声息地回到宫中,来到沙曼的房间里。山鲁亚尔凭窗而坐,不一会儿,王后和宫女还有奴仆们果然来到花园里嬉戏。

他们在一起高歌饮酒,嬉戏玩闹,不分尊卑,一直玩到日暮才罢休。果然和沙曼所说的丝毫不差。国王山鲁亚尔气得大怒若狂,他对弟弟说:“沙曼,这件事让我颜面尽失,我没脸面对百姓了。我们一起走吧,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的人比我们更不幸,如果没有,我们不如不活了。”

沙曼深深赞同山鲁亚尔的提议。一天夜晚,他们从后门溜了出去,离开了王宫。他们跋山涉水,历经几天几夜,来到了海边。兄弟俩坐在一棵梧桐树下乘凉,喝着酒水解渴去乏。

突然,海上掀起惊涛骇浪,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在风浪中升腾出来。兄弟俩惊恐地躲在梧桐树后偷窥。只见那魔鬼头上顶着一个箱子,踏上陆地,向着沙曼兄弟躲藏的那棵梧桐树走来。兄弟俩连忙爬上树梢,躲藏在茂密的枝叶之中。

魔鬼来到树下,打开箱子,大大的手掌往里一探,取出了一个勾人魂魄的绝色美人。这个女子喜眉笑眼,好像是冬日的太阳,正如诗歌里的描述:

她出现,以白昼贯穿黑夜,灿烂夺目,

她洒落光辉,万物穿上面纱,

在她的笑容中,阳光更加炙热,

解开帷幕,她绚烂出现,世界会因此失色,

当她眉目闪烁,泪水便如瀑布飞流直下。

魔鬼对女郎说:“美丽的娘子啊,我太困了,我准备睡一会儿。”说完就靠着女郎的腿呼呼大睡起来。

女郎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沙曼兄弟。她把魔鬼的头移到一旁,站起身,招招手,让他们下来。

“不要害怕。”她说。

“真主安拉保佑,请你不要叫我们下来。”他们答道。

“向真主安拉发誓,假如你们不下来,我立刻叫醒魔鬼,让他吃掉你们。”

在女郎的威胁下,兄弟俩非常害怕,便从梧桐树上跳了下来。女郎对他们说:“让我们兴高采烈地欢愉一刻吧,不然,我就让魔鬼吃掉你们。”

山鲁亚尔恐慌地对沙曼说道:“弟弟,你去和她厮混吧。”

“不要,你去吧。”沙曼推辞着不愿过去。

“你们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女郎大怒,“你们再不过来,我马上唤醒魔鬼。”

在恐惧的压力下,山鲁亚尔弟兄顺从了女郎,与她私通。之后,女郎让山鲁亚尔和沙曼坐在她的旁边,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串戒指,足足有五百七十个。

女郎问道:“你们知道这些戒指是怎么得来的吗?”

“我们不知道。”

“这五百七十个戒指,都是在魔鬼睡觉的时候被我碰到的人送给我的,你们也应该送我戒指。”

山鲁亚尔和沙曼兄弟只能按照女郎的要求,把自己手上的戒指脱下,送给她。

女郎把戒指收下后说:“在我的新婚之夜,这个魔鬼把我抢来,把我藏在这个匣子里,然后用七道锁锁上,放在海底。他之所以这样困住我,是因为他知道,我们女子想要做什么事情是什么都无法阻止的。”

山鲁亚尔和沙曼心中震惊不已,互相耳语着说:“魔鬼如此本领高强,也被女人欺骗,可见,比我们可悲可怜的人多着呢,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了那件小事伤心绝望了。”于是,山鲁亚尔兄弟俩离开了女郎,启程回萨桑国。

他们经过长途跋涉,毫发无损地回到萨桑国。回到王宫,山鲁亚尔便立即杀死了不守妇道的王后和不分尊卑的宫女奴仆。此后,山鲁亚尔对女子充满了不信任感,每天娶一个女子,过夜之后便杀掉,从之前的仁君变成了一个暴虐的君主。

“父亲,向真主安拉宣誓,我必须嫁给山鲁亚尔国王!嫁给他后,我会想办法和他长久地生活在一起,拯救萨桑国的女子。”山鲁佐德听完宰相的故事后,坚定地说。

“我不答应!向真主安拉宣誓,你不能去送死。”

“父亲,在现在的情况下,您还有别的办法可行吗?”

“山鲁佐德你如此固执,难道你不害怕重复毛驴和水牛的遭遇吗?”

“父亲,毛驴和水牛遭遇了什么样的命运?请您告诉我吧。”

然后,宰相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一个商人和妻儿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养了一头水牛和一匹毛驴。商人有事才会骑着毛驴出去一趟,经常是一刻钟就回来,而水牛则几乎天天要在田里辛勤劳作。

有一天,水牛来到了毛驴的厩里,看见毛驴被洗刷得身上一尘不染,正悠然惬意地躺着休息。水牛看到驴槽里堆满碧绿的青草和搅拌均匀的糠糟,分外羡慕毛驴的待遇。

水牛说:“驴兄弟,真羡慕你,生活如此舒适安逸。主人不仅给你吃如此美味的食物,即使骑着你出去办事,也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而我呢?每天都有工作,除了在田地里耕种,还要推磨磨粉,真是命苦。”

毛驴回答说:“牛兄弟啊!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情谊上,我给你出出主意,主人拉你去耕种的时候,你不能让他给你上轭;他拿鞭子抽你,你就滚在地上;他拉你回家,给你吃什么东西你都别吃,一副劳累过度、疲惫不堪的样子,只要你坚持三天,就可以和我一样过舒服的日子,不用干重活了。”

水牛听信了毛驴的话,开始拒绝吃草料。

第二天,商人的佃农拉着牛去耕田播种的时候,水牛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佃农看着水牛,心想:“难道水牛干活太多了吗?”于是便告诉商人:“主人,水牛昨天没吃什么草料,现在力倦神疲地躺在厩里,无法耕田了。”

商人回答说:“那就让毛驴去耕种吧!”

毛驴在农田里耕种了一整天,而水牛因为毛驴的劳作休息了一整天,因此对毛驴感激涕零,毛驴却悔恨极了。

次日,佃农又牵着毛驴去耕地播种,傍晚才结束,毛驴的肩被磨破了,累得无精打采。水牛见状,对毛驴又感激又可怜,不断地赞美它、奉承它。毛驴心中哀叹:“真是自讨苦吃!我当初何苦给水牛出主意呢?主人准备让我一直这样劳作下去吗?我得想个办法摆脱这种状况。”

毛驴心念一转,对水牛说:“水牛兄啊,我今天听主人说,假如你再不起来耕种,就准备把你送到屠宰场,你的性命要紧,尽快想个办法吧。”

水牛听完,心生恐惧,连忙振作精神说:“明天开始,我就恢复精神去工作。”为了明天有力气耕作,水牛对着面前的草料,大吃大嚼。

天亮的时候,佃农牵着水牛去耕地,正好碰见商人,水牛看到主人,就振奋精神,甩动尾巴,看起来健壮又快活。此后,农田里的活儿又归水牛耕作了。

山鲁佐德听完毛驴和水牛的故事,说:“父亲,毛驴虽然因为解救水牛而连累了自己,向真主安拉发誓,现在是萨桑国所有女子性命攸关的大事啊,请您一定让我嫁给山鲁亚尔。”

宰相在山鲁佐德的强烈请求下,只好答应送她进宫,让她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出发前,山鲁佐德嘱咐妹妹说:“多亚德,我随后会让人来接你进宫,你看到我的时候,记得对我说:‘姐姐,给我讲一个故事吧!’也许,我们可以因此平平安安地过上一夜,向真主安拉宣誓,希望我的故事可以拯救更多萨桑国女子的性命。”

宰相不得已把山鲁佐德送进了王宫。

山鲁亚尔国王看见山鲁佐德如此国色天香,龙颜大悦,立即赏赐了宰相,但是山鲁佐德一看到国王就悲伤地痛哭了起来。

山鲁亚尔国王问:“你怎么如此悲伤呢?”

山鲁佐德回答道:“尊敬的陛下,我有一个妹妹叫作多亚德,我明天就要问斩,我多么希望能够再见她一面啊!”

山鲁亚尔已经被她迷住了,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立刻派随从去接多亚德进宫。

多亚德走进宫殿,看到姐姐,一阵寒暄之后,便按照姐姐的嘱咐说道:“向真主安拉宣誓,姐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让我们欢欢喜喜地过完这最后一晚吧。”

“要是得到国王的准许,我是很乐意讲的啊。”

国王先前总是心神不定,难以入睡,山鲁佐德姊妹的对话,让他有了想听故事的念头,他便愉快地答应了。

然后,山鲁佐德讲了一个故事给他们听。

山鲁佐德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女孩,她讲的故事瞬间便把国王山鲁亚尔和妹妹多亚德深深吸引住了,可故事说到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公鸡打鸣了,天亮了,按照惯例,山鲁佐德要被国王处死,因此她立刻停止了讲故事。妹妹多亚德说道:“姐姐!你讲的这个故事真是精彩绝伦啊!继续给我们讲吧。”

姐姐山鲁佐德说道:“倘若国王恩准,容我继续活着,我会在明晚把故事讲完!”

国王听她这样说,心想:“以真主安拉的名义宣誓,她的故事真的很引人入胜。我现在不杀她,让她把故事讲完再决定吧。”

次日清晨,国王上朝,宰相令人备好寿衣,他以为要见到女儿的尸体了,但是国王只是忙着处理国家大事,直到晚上,国王也没有让别的女孩来陪他。

晚上,山鲁佐德依旧讲她的故事,一直讲到公鸡开始鸣唱,国王还沉浸在美妙的情节当中。最后,她说:“假使国王再宽容一次,让我继续活着,那我在明天晚上会讲出比今晚更美妙的故事!”国王又一次答应了她。

就这样,山鲁佐德天天都有新故事,国王天天都想:“我暂时留着她的命,让她把故事讲完再决定。”

直到有一天,国王这样说:“以真主安拉的名义宣誓,我决定不再处决你,你的每个故事都令我动容。我要把这些故事都记载下来,永久收藏。”

从此,就有了《一千零一夜》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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