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V.S.奈保尔写给卡姆拉·奈保尔
1949/12/14
我亲爱的卡姆拉:
欣闻你终于安顿下来,开始喜欢上那片土地了。
我能为你带来什么样的新闻呢?除了这四个星期我一本书都没看,也没往我的灵感笔记本里记任何东西,别的什么消息都没有。一种疲劳的感觉——既有精神上的,也有身体上的——控制了我。我累极了,想休息。
12/20
我昨天收到了你的信。你以为我是谁?把信寄给“红房子里的V.S.奈保尔”。[1]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大人物。但是,这些信寄到我这里,我不用付邮资。你每寄一封信到家里,我们就得付约八十分。
很高兴,你还是原来的你。我们从未克服对黑暗的恐惧。我还记得,每次我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住上几天,各式各样的恐惧就会在我脑海中来场狂欢。忧虑被放大,你会觉得自己正被越来越深地拖入旋涡。但是到了白天,一切看起来重又欢欣鼓舞,充满希望。唉,我现在晚上还会生出这种种恐惧呢。
你可能会笑我,但是我恋爱了。这就是我没有看书、没有记下灵感的原因。你猜猜那个女孩是谁?——戈尔登[2],亚瑟的妹妹。她十一月十六日来到这儿(即17号[3]),待了几天,我完全被她迷住了。她是个敏感的姑娘。她从不让我干出格的事。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让我吻过她。但是,她的身影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常常去圣费尔南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任何人,好吗?
我其实很想摆脱这个,但是我没办法。我想(而且我也读过、看过很多,我知道)这不过是青春期的迷恋,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这是诗人们最热衷的主题。如果我会写诗,我肯定已经写了几十首爱情诗了。
这样的爱并不是幸福。但是,我向你发誓,我不会做过分的事。她也在尽力避开我。但是,她真是个甜美的姑娘,很明显,我频繁的探访让她很感动。
我的工作到二月十一日或差不多那个时候就结束了,我希望到那时有人会离职,这样我可以继续工作下去。
我发现我的哲学和我的世界在我身边崩塌。我真的越来越害怕。我怕我骨子里是个浪荡子。我想摆脱这种沉闷的氛围,投入某种更有生气、更加刺激的生活。把一个健全的人送进疯人院,他很快也会变疯。把一个聪明人扔进一堆傻瓜中间,他也会变傻变蠢。我现在就是如此。
灵感不闪现,我只好反复把玩老的点子。而它们一点都没有新进展。
上星期天(十八日),在圣费尔南多过夜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不会说英语了。在信中,你写道:I never can succeeded.语法是错的,你知道。应该是:I never could succeed.告诉我这只是你的笔误或是没留神写错了。别担心。三年不会让你的英语荒废掉的。不用六个月就能恢复到原有水平。
你永远的
维多
[1] 位于西班牙港伍德福德广场的红房子是立法会、几个政府机构及法院所在地。1962年独立时,红房子成为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国会大楼。
[2] 戈尔登·冉桑达尔,V.S.奈保尔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
[3] 20世纪30年代后期,卡皮迪欧家在西班牙港伍德福德区买了一幢房子,位于路易斯街17号。奈保尔家1938年至1940年,以及1943年至1946年住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