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校长接过这些钱,一时还以为是在做梦。白方礼催他点钞,他因一时激动,清点了几次才数清,整整5000元,一分不少!】

夜凉似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天际。白方礼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向来倒下就能睡着的他,这一夜却失眠了。

白方善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手里捧着一床薄被,准备给白方礼盖在身上。虽是初夏,白天的温度能热得人喘不过气来,但太阳一落山,温度就会骤降,十几摄氏度的温差容易让人感冒,何况还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呢。白方善刚走到床边,白方礼突然睁大了眼睛对白方善说:“二弟,我白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觉得咋样?”

白方礼小学(原白贾村小学)学生放学图

白方善是白方礼的亲弟弟,兄弟俩感情一直很深。白方礼独闯津门时,白方善就留在白贾村照顾二老。亲兄弟俩见面次数不多,几十年中,也仅是白方善到天津时与哥哥见过面,白方礼对未能照顾弟弟一直愧疚于心。这次回乡,他本打算回归“田园”,与弟弟共度余生。然而,他做出捐款的承诺后,他的这一梦想就改变了。

白方善见哥哥没睡着,索性摸出火柴,点亮了屋角柜子上的煤油灯,对白方礼说:“哥,你今天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小学的李校长,你捐款的消息很快就在咱村里炸开了锅,大伙儿都在议论这件事。”

“哦,大伙儿倒是议论的嘛?”白方礼来了兴致。

白方善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些人议论你在城里挣了不少钱,钱多得花不掉了,所以想着给家乡的学校捐款;有些人说你回乡来摆谱、说大话了,根本不相信你能捐出钱来……”

白方礼听出来了,村民们对他的承诺能不能兑现都打着问号。这也难怪,改革开放以后,城乡的生活条件虽然好转了,但当时大多数农村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这5000块钱是多少乡亲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啊!

白方礼听完弟弟的话,敛气凝神,反问白方善:“二弟,哥哥的性格你一定了解,我肯定是说到做到的人。旧社会,咱穷人根本没学上;进入新社会,党让穷娃子们都有学上了,可一场‘文化大革命’又折腾得娃儿们没法上学;好不容易国家改革开放了,但娃儿们还是没办法上学。咱扳指头数数,这么多年来,咱村里考上大学的就那么几个,我看着心疼哩。”

白方善的眼里晃着白花花的泪水,他激动地抓住白方礼的手说:“哥,啥也不说了,我坚决支持你,但侄女侄儿们要是反对咋办?”

“他们不会反对的,我做他们的工作。人要将心比心,当初我供他们上了学,他们都有了一技之长,总不会看着白贾村的后辈们没学上吧。”

第一次捐款后,白贾村党支部、村委会暨白贾村小学师生向白方礼夫妇敬赠“德高望重”牌匾。(白国富 提供)

玉兔西斜,东方已经露出了微白的曙光,弟兄俩依然促膝长谈着。白方礼看着天色渐渐亮了,索性不睡了,披衣起了床,对白方善说:“我今天就得赶回天津,事不宜迟,钱早一点儿到位,娃儿们就早一天有学上。另外,你想法通知一下国然,请他抽空陪我一起把钱取过来。”

白方礼所说的国然是白方善的大儿子,他是天津大学20世纪60年代的毕业生,一直在外地油田工作。白方礼对这个大侄子特别看重,遇事总喜欢和他商量。

几天后,白贾村突然轰动起来。白方礼果然把5000块钱捐给了村小。有了这笔钱,冷清的学校开始购砖瓦、修教室、做桌椅,村里的孩子们像过节一样,个个喜笑颜开,他们奔走相告:“白大爷给咱们学校捐钱了,咱们又有学上了……”

大官厅乡与白贾村本来商量着要搞一个隆重的捐赠仪式,但被白方礼一口否决了。捐款那天,除了特地从外地赶回来的侄儿白国然外,其他任何人白方礼都没有告诉。他们两个人悄悄地来到学校,打开用手帕紧紧包着的一沓钱,十元面值的纸币占了大部分,另外还有不少角票与分票。

李校长接过这些钱,一时还以为是在做梦。白方礼催他点钞,他因一时激动,清点了几次才数清,整整5000元,一分不少!

李校长收下了钱,白方礼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急着要赶回天津,乡政府的领导和村干部们闻讯赶来,他们硬拉着老人要他吃顿饭后再走,但白方礼坚决辞谢道:“你们不要谢我,我这钱也是多亏了党的好政策才攒下来的,你们把娃娃教育好,让他们成才,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那个年代,相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人来说,白方礼在城里干着迎来送往的活儿,也算见过大世面了。他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捐款就将自己的善良一次性地挥洒殆尽,而是从那时开始,他迈开老迈的双腿,开始了感动中国的爱心长征。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