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和歌,古称倭歌,用以指称日本古来自有的诗歌,区别于外来诗歌形式汉诗。在万叶时代,它本是长歌、短歌、旋头歌、片歌的总称,后来渐次演化为短歌的别名,专以指称“三十一文字”。唯现代人所作之三十一文字,多径以短歌称之,和歌遂成了古典短歌的代名词。
书中所收的,多半系我在翻译各类日文著作中遭遇到的和歌,约30首左右,弃之可惜,遂又选译了21首心仪的名篇,颇类《离骚》里说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收罗的都是自然而然掉落手中的东西,故名之谓《饮露餐英集》。 译和歌,我经历过一个由五绝渐向长短句移行的过程。起初是学习吾师杨烈先生,他曾将《古今和歌集》悉数以五绝形式译出,理由似乎有二:一是主张以古译古,二是以字数相近。这,其实也是他们那一辈译诗家相对共通的认识。
以古译古,我是赞成的,否则不易体现出古典诗与现代诗的区别。故而我主张译和歌,遣词用字必须用诗语韵语古语,尽量避免现代词汇——因为古人想必是用不来现代语汇的。而我之所以渐渐由五绝转向长短句,也有两个理由:一是拘泥于五句二十字,每每会导致信息传达时的非合理增量;二是就形态而言,五绝尚不足以与短歌对应,于“形似”上,似乎尚输一筹,因短歌句式为5·7·5·7·7,长短错落,而五绝的句式则太过规整划一。
似有人主张亦步亦趋效仿原作句式:彼既是5·7·5·7·7,我也译作5·7·5·7·7。然则如此一来,就不再是“形似”了,而是完全一致,一般无二。看似完美,然则有一大弊病,即,增量传达在所难免,而且只怕所增的量,远远要超出合理范围。
既云形似,则我以为,能够使读者意识到原文句式有长有短即足矣,至于具体行数字数,无需过于拘泥,更何况和歌其实也每每存在所谓“字余り”“字足らず”,也非一味地墨守成规;而译诗更须讲究韵味与意境,至于形式,兼顾即可,不必拘束,以致自缚手足,因辞害意。总之,“形似”便好,毋须强求一致。
正因为对诗型的思考相对自由灵活,故五绝的形式,至今我仍偶一为之,并不排斥。一句话:意境为先,韵味次之,兼顾形态。这便是目下我对和歌汉译的主张。
愿这本书能够抛砖引玉,给读者带来阅读的欣悦,给学者带来思索与批判的线索。
小炜谨识
2017年4月6日于安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