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古老墓地

幽静的古老墓地

1881年7月29日。在离开长岛四十年后的今天,我又回到了这里,这个离纽约城三十公里远的地方。上次回来是陪父亲一起,那是在他去世之前的两年前,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我的出生之地,这一次我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星期。我到那些熟悉的老地方转了转,想了很多,前尘往事,一切又涌上心头。我去了一趟在北边惠特曼家族的老宅,又去东边看了一眼,然而最喜欢的还是南边,那里有着宽广美丽的农场,那是我的祖父和父亲生活的地方。1810年,那里盖了一栋新房子,房子边上是一棵古老的橡树,差不多有两百年的历史。橡树的一边是一口井,另一边是一条斜坡,斜坡上有个通往厨房的小花园。远处有个木屋,那是我曾祖父(1750—1860)的故居——结实的圆木,矮矮的天花板,一切都保存得很好。附近,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小果园,里面种满了高大有力的黑核桃树。啊,这如同美男子般英俊的黑核桃树,从1776年开始或者更早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子子孙孙,延续至今。路的另一边是一片小有名气的苹果园,差不多有二十英亩大,这些果树是我那早已离世的杰西叔叔亲手栽种的,叔叔虽已不在,但这些果树每年还是会开花结果。

我是在墓地写下这些文字的。墓地在一个山坡上,那里埋葬了几代惠特曼族人,毫无疑问,至少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了。墓地中,可以清晰辨认的坟墓有五十多个,还有很多已经衰败得看不出形状的、矮矮的小土堆。周围一片寂静,只是偶尔听见风儿飒飒吹过的声音。一直以来,有不少描述长岛上这些古老坟墓的经文和诗篇,其中不乏深奥而富有文采的;但这个山坡对我来说意义极其重大,因为这里有我整个家族的历史,我的家族一代一代地延续着,从第一代移民到今天,全都在这里——差不多三个世纪的历史都集中在了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第二天,7月30日,我又来到了我母亲家族人世代生活的地方,这里更加令人印象深刻。我是在冷泉附近写下的这段文字。那片埋葬着范·威尔瑟家族的山丘,是可以想见的死者的最佳安息之处,没有一丝艺术加工,但是远在艺术之上。这里土地贫瘠,半英亩内一片荒芜,山顶上齐刷刷地长着一棵棵大树,边缘环绕着密密麻麻的丛林,非常原始、僻静,没有人来拜访,也没有正儿八经的道路(你可以把车开到山下,但是把死者运上山却只能徒步,跟着的人也只能徒步)。可以看得清楚的坟墓大概有五六十座,还有很多已经被侵蚀得几乎看不出了。我的外曾祖父科尼利厄斯和外曾祖母艾米(内奥米),还有许多母亲这边的近亲远亲都葬在这里。此刻,我面对着这片坟地,闻着丛林里传来的清淡的属于野外的芬芳,时而坐着,时而站立,陪伴着我的是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还有与此地牵连的情感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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