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万册！
友人为上海古籍出版社编注了一本传统蒙学读物，内有《治家格言》、《增广贤文》、《女儿经》、《弟子规》等十种。原以为这一类书不会走俏，谁知，第一版印数就高达十五万册，而且书出不久即告售罄。
十五万册，这对只有一两千册发行量的学术著作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据说，这类读物已畅销了好几年，而且行情继续看涨。
为什么已经沉寂了那么多年的这类“封建主义的玩意儿”，仍然对广大中国民众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呢？这是传统的力量，这是几千年文化积淀的结果。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源远流长。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传习，这种传统已根植于人们的灵魂深处。虽然，近些年来，有人藐视传统，有人主张全盘西化，但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他们相信的还是“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还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就是传统的力量。只要这个民族还在，这个传统就不能不被承认。
对文化传统是要作具体分析的。即便是从封建时代传承过来的东西，也有糟粕与精华之分。以蒙学教材为例，这类读物虽则有“出嫁倘若遭不幸，不配二夫烈女名”之类的秽语，也有“一毫之恶，劝人莫作；一毫之善，与人方便”之类的良言，决非一无可取之处。那些经历了千百年筛选的优秀蒙学著作，有的用浅近、简洁的语言传授知识，讲述历史；有的集中了生活实践的经验之谈，向后代传播修身治家、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它们之所以能世世相传，广为流布，就在于其中有值得人们认识和汲取的好东西在。不加分析地一棍子打死，不是科学的态度。这，“文化大革命”已给了我们很好的教训。
传统蒙学读物的走俏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提示：在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思想教育时，应该注意结合民族的文化传统、伦理道德，汲取其精华，批判其糟粕。这样的思想教育，这样的政治工作才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华民族在她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明，不仅有四大发明，有无数志士仁人，也有二十四史、《红楼梦》这样的鸿篇巨制，也有像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热爱人民、守信惜阴等传统美德。这一切都应成为我们思想与文化建设的好材料。把马克思主义同民族的文化传统、伦理道德对立起来，是毫无根据的。
（原载于《文汇报》1992年1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