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受戒

我答应父亲要读完高中,可我并不努力。眼看就要毕业考试了,我却很少在学校里学习。

一天中午,我在古柏路遇到了同学纳托,他微笑着向我打招呼:“默昆德,好久不见了!”

纳托学习非常好,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对他诉苦:“纳托,我可能通不过考试了。”

看到我沮丧的样子,纳托又笑了,说:“也是,你根本就没做什么准备。不过,我愿意帮你补补课。”

我猜这是圣主安排好的,他派纳托来帮助我。就这样,我高兴地跟着纳托去了他家。

夜深人静时,我满脑子装着纳托替我温习的功课往回走。由于时间紧迫,纳托忽略了梵文。第二天一早,我抄小道经过一片草坪,突然看到几张纸,上面印着几句梵文诗。我捡起纸片,拿给一个精通梵文的人看,他生动地将诗句朗诵一遍。朗诵完后,那人不解地问:“你让我给你念这些诗,难道是觉得它会出现在梵文试题里吗?我觉得不大可能。”

但在第二天的梵文考试中,这些诗句却恰好出现了!我的毕业考试也顺利通过!感谢圣主,是他在关键时刻眷顾了我。

高中毕业后,我决定到坐落于贝拿勒斯的莫科曼德修道院出家,我的旧友——吉塔卓莱·曼殊塞也要去,不过他比我要早到那里。

我不断地乞求父亲,父亲最终答应了我的请求,他无可奈何地说:“那你就去吧,但不要忘记亲人啊。”

我离家只身前往莫科曼德修道院。吉塔卓莱将我引荐给修道院院长迪亚纳德,他很年轻,长相类似一位佛陀,神情极为平静。他待人亲切,对我尤是如此。

院长为我安排了一间带有阁楼的屋子,我按照惯例每日会准时在里面打坐。修道院的人并不了解打坐的意义,看到我清晨和黄昏都躲在阁楼上,他们非常不满。这些人认为一个人应该先顾好自己的日常生活才对。为此,一个同伴曾嘲讽我:“你不觉得靠打坐就能见到圣主,这完全是天方夜谭吗?”

我找到迪亚纳德院长,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尊者,我是为了面见圣主才来您这里的。至于其他的事,我一概没有兴趣。”

院长责备了那些对我不敬的弟子,并要我安心打坐。

来莫科曼德修道院时,我将母亲留给我的银制护身符一并带了过来。它是我的至宝,我把它锁进了一个小盒子里,藏了起来。一天,我忽然想看看它,就翻出盒子打开了它,但眼前的一切让我惊呆了:护身符不见了!我检查了盒子和锁,两者都完好无损。这正好印证了当时隐士对母亲所说的话:它将回到它的来处。

我依旧每天不间断地打坐,但迪亚纳德的弟子对我的敌意越来浓重,这使我很难过。

一天早上,我在阁楼里打坐,祈求圣主开启我的灵性。几个小时后,我突然感到身体在飞升,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耳畔:“你遇见古茹的时机已到,他会在今天出现。”

就在这时,迪亚纳德的小弟子站在楼下大喊我的名字。如果放在以前,他这么打破我的禅定状态,我一定对他不客气,但现在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叫我。小弟子让我随他出去。

他让我跟他去一个离修道院比较远的集市。在经过一条窄巷时,我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穿僧袍的男人。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我以为那是错觉,便没多想,继续向前走。大约走了10分钟,我的双腿渐渐走不动了,像灌了铅一样,又重又麻,到最后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我试图转身,双腿又行动自如了,接着我再转回身打算向前走,双腿又无法动弹了。

“那个人在控制我。”想到了这一点,我马上转身往回走。不远处的小弟子看到我转来转去的举动,哈哈大笑,他觉得我不正常了。

我原路返回,找到那条窄巷,那个穿着僧袍的男人仍然站在原地,似乎正等着我回来。他平静地注视着我的脸,我跪拜下来,高呼:“古茹,我终于见到您了!”

我仔细端详古茹的相貌,这张脸曾千百次地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狮子似的头,双目凝神,胡须细密,头发整齐。

我的古茹同样非常激动,他用孟加拉语不停地重复:“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已等待你多时!”

这一年,我的古茹55岁,身材壮硕、挺拔,精力充沛,像个年轻人。他的眼神透露出智慧的光芒。

古茹将我领到他的临时住所——贝拿勒斯的瑞纳摩赫区,站在那座房子的窗边可以观赏到恒河的风光。我们站在房屋的走廊上,古茹对我说:“我将把一切送给你,包括我的修道院。”

“古茹,我只想拥有智慧,并能和圣主相见!”

古茹语调深沉地问我:“我将全心全意地爱护你,你也能全心地爱我吗?”

他看着我的眼神如同婴孩一般纯洁,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的!”

“普通人的爱属于人类欲望的一部分,是自私的。圣者之爱则是普及万众的博爱。日后,倘若你发现我施与的不是圣者之爱,那么你要惩罚我。我会用头碰触你的膝盖以恢复我的博爱之心。”

夜幕降临,我来到古茹的房间,一边吃甜点,一边与古茹聊天。

“不要再为那个护身符忧心忡忡了,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古茹看穿了我的心思。

“古茹,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我知道修道院的生活并不让你感到快乐,你应该尝试改变。”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回加尔各答吧!你的亲人需要你,你也需要他们!”

“我不想回去,我想陪伴您的左右。”我感伤地说,“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也不知道您住在哪里呢。”

“我是圣瑜迪莞尔尊者。我长期居住在位于塞伦波尔的雷昂哥特巷的修道院。今天是为了看望我的母亲才来到这里,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天哪!塞伦波尔离加尔各答只有19公里,可我竟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自己的古茹!真是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我们会在异地相逢!

古茹告诫我说:“默昆德,我们会在4周后再见。你必须听我的话,你知道我爱你,但你不能滥用我对你的爱。现在还不到我收你做弟子的时机,你只有经过严酷的考验,割弃一切欲望后,才能成为我的入室弟子。”

“我不回去。”我固执己见。

“用不了一个月你自然会回去。”

“我绝不回去。”我气鼓鼓地拜别古茹离开了。

三个星期后,迪亚纳德院长到孟买去参加一个会议,修道院的弟子便肆意向我们发泄不满。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议论我像个寄生虫,白吃白住,对修道院一点儿贡献都没有。我很难过,找到吉塔卓莱——我在这里的唯一的朋友告辞,并让他转达我对迪亚纳德院长的谢意。谁知吉塔卓莱也要离开,他说自己也无法再忍受这些弟子的冷嘲热讽了。最后,还是我提议:“我们去塞伦波尔吧,我的古茹在那里,我找到他了。”

于是,我们出发了。

  1. 梵文是印欧语言的缘起,吠陀经即用梵文写成。它的语法和发音被当作一种宗教仪式保存下来,它的字母被称为“达温那加里”,意思是“神的住所”。古印度伟大的哲学家帕里尼曾盛誉梵文在数学和心理学上的完美性。一个人若能追究到语言的根源,最终将无所不知。——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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