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毕业季
应聘
2010年6月：
六月的大学校园如同金秋时节的田野，所有的毕业生忙得不可开交，论文答辩、最后的聚会、做离校准备……在把学士服礼帽抛向天空放飞自我的同时，内心也都在筹划着自己的前途——想考公务员或读研深造的同学寸步不离图书馆，埋头苦读；想当老板的同学四处考察项目，筹款创业；想在繁华城市的各大企业当白领金领的同学便简历四射，希望找到心仪的“东家”……同样二十出头的我，早已无心继续求学，不怎么富裕的家庭条件更让我对筹资创业望而却步。父母对我最大的期望是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最好能当一名老师，而我，希望自己能在繁华的都市竞争激烈的公司里有一番作为。
我自小是个听话的孩子，父母的愿望是不可违背的，临近离校的前几天，我报考了一个边疆县的小学教师，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兴致去当老师，之后的几天，也没太在意考试的结果。
自己的内心，迫切地希望能在繁华的城市里大展拳脚，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六月下旬的某个周末，我和最要好的同窗好友力约了其他几个同学，信心满满地向这个地区最繁华的工业城市驶去，我们将要参加这里举办的一场隆重的年度招聘会。
车如流水人如梭的闹市区让我们激动不已，我们选择了一家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公司面试，这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豪车4S店，今天来这里应聘的人更是排起了很长的队，面试官是这家公司的高管和精英，应聘流程比我们想象的正式和烦琐，这样的大场面之前我是从未遇到过的。最先进去的陌生的应聘者们几乎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但平时看起来内向斯文的我内心却是激动的，对这次应聘我怀着十足的信心。
轮到我上场了，虽然有点小紧张，但也掩盖不住我发自内心的自信，我步履均匀地走进庄严的考核办公室，脑海里清晰地呈现着大学课堂上学到的公共社交礼仪细节，泰然自若地在面试官面前站直，恭敬地把简历用双手递给礼仪人员，并友善亲切地向所有的面试官问好，然后简单介绍了自己，同时，目光柔和谦虚地望向每一位面试官。这时我才发现，面试官一共有7人，最中间的是位五十多岁的长者，面容祥和头发梳得很整齐，感觉级别很高的样子。最边上的两位年轻女人，穿着正装，很干练，手里拿着笔和文件，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是公司的精英代表。坐在长者旁边的几位中年男人精神抖擞，目光犀利，三四十岁左右，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这里的高管吧！
心里分析着眼前的这七位前辈，也在盘算着如何应付他们的问题。这时，长者客气地请我坐下，我恭敬地回应他并轻轻地挪动椅子，不慌不忙地坐下，并保持学生上课时的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目光友善并自然得体地与每一位面试官对视……每一个细节我都用尽全力去做到最好，生怕遗漏了什么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最中间的长者非常直接，开场就问：“如果公司利益跟客户利益之间产生冲突，你该维护谁的利益？”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这个问题我刚才也问过一些人，但目前为止没有一个答案让我满意，我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
我揣摩着他想要的答案心想：如果我回答维护公司的利益，那他会反驳我——顾客是我们的上帝，解决不好客户的问题公司靠什么生存呢？如果我回答维护客户的利益，他也会反驳我——经商以营利为目的，连公司的利益都维护不好，自身又如何发展呢？我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弄不好会陷入哑口无言的窘境。
此时，我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他想要的答案，若有所思而神态自若地答道：“公司最大的危机是自身软实力的欠缺，最大的挑战是同行间的竞争，而不是与客户去争利益。公司利益与客户利益乍一看有矛盾，但细细想来你会发现二者相生相辅并不冲突，打个比方：公司把优质产品以合理的价格卖给客户，并为客户提供完善周到的售后服务，客户用公道的价钱得到我们的产品，并且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它的品质并享受到完善的售后服务，就会到处宣扬我们公司，这样一传百，百传千……公司打了一次免费高效的广告，得到更多客户，获取更大的经济效益，而客户一次消费便终生享受公司给予的优质服务，内心得到满足，二者互利共赢。客户利益受损很大原因是公司内部出了问题，古人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己的员工尽职尽责，工作做到位了，客户又怎会故意刁难呢？利益也绝非金钱层面上的盈亏，更在于文化软实力的较量，就算商客之间出现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冲突，也必定可以在其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兼顾二者利益的点，这个点，会让我们的员工更加用心地对待本职工作，让公司的体系和制度更加完善，从而更好地服务每一位顾客。”
我的回答如行云流水般流畅，逻辑严丝合缝，紧扣主题，普通话标准，表情自然，肢体动作到位，声音清晰柔和却自信得体。我的表现赢得了大家的认可，话音刚落时所有面试官响亮的热烈掌声便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还神色严肃的长者在听完我的回答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孩子般满意的笑容，说了简短的五个字：“后生可畏啊！”然后示意其他面试官提问。一旁的中年男人问了我一些待遇方面的问题，我向他表明了自己“能者多得，不劳不得”的薪资观，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强大的自信。其他几位面试官的问题我都一一给予了高水准的答复。
对我的考核结束后，所有面试官都露出满意、友善的笑容，我以自信和恭谦的姿态回应他们。
为了表示对所有应聘者的尊重，每一位到场者都有面试的机会，近百人的面试一直进行到当天很晚的时候才结束。面试结果却要等他们公司内部高管开会讨论之后才会打电话通知。
第二天，我和一起来面试的几位同学在这座老牌工业城市游玩了一两个小时便匆匆向母校赶去。一路上，我们的话题都离不开昨天的面试。我最铁的哥们力最先开口了：“要是能进这家公司，我都不回老家啦！以后在这里找个漂亮的云南妹子做老婆，我保证天天赚大钱，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这位内蒙古小伙此时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再生一个‘小情人’你的人生就巅峰啦！”胖子老高满脸坏笑，打趣地说道。接着他自己却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可是，昨天的面试，我的表现并不好，估计被录取的可能性不大，希望只有寄托在你们身上啦！”说完继续无忧无虑地笑起来。可能因为那时的我们都还是一群不经世事的“学孩”。年轻嘛，未来无限可能，对一两次失利也不放在心上。
家是本地的涛平时很内向，本不爱聊天的他看着大家聊得那么尽兴也忍不住发话了：“玩笑归玩笑，但你们知道吗？我们应聘的那家公司在我们这是响当当的名企，历史悠久底子硬，听说在他们公司干得好的员工不到两年就可以买车买房，很多本地的公务员都想到他们那里去，但即便关系再硬，没有实力也进不去。”听着他坚定的语气，所有同伴脸上写满了向往的表情。“不说悲观的事了，大家高兴一点吧！我们那么年轻，绝对天下第一，来吧！唱一首《我是一个兵》。”性格一向开朗的老高这时兴致勃勃地组织大家唱起了四年前我们军训场上喊破喉咙吼叫的军歌：“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侵略军，消灭了蒋匪军，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整辆班车的气氛被我们的歌声渲染得异常热烈，一车的人跟着我们的节奏手舞足蹈地比画着。此时的我们青春有活力，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向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