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土地——《另一道山梁爬上来》序二
杨孟勇
案头上,是前《农垦日报》副总编辑吴继善的报告文学《另一道山梁爬上来》,首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寄语。就像秋天是怀人的季节一样,静夜是我读书和思想的时分。捧读这部报告文学集,一段段事关北大荒兴衰的历史,一个个主人公的奋斗经历,回肠荡气,令人一口气读完。
放下书稿,掩卷思忖,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以至久久不能平息。甚至发现,几十年生活于黑土地的我,竟不知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如此不凡,如此伟大,如此光荣,大有“身居兰室不闻其香”之嫌。在《稻道道》《历史在这里微笑》等篇什中,作者以深厚的使命感记录了北大荒的演变过程。尤其是半个多世纪的巨变,使读者必须面对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生存。这片土地,不仅仅连着全省、全国人民的饭碗,甚至,它的每一粒粮食的增减,在世界范围内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所以,在100亿斤商品粮基地立项的会议上,才有了代表黑龙江垦区百余万人民的喊声:“这个任务我们得干,写血书也得抢过来!”读到这里,我不禁热血沸腾,仿佛亲临了那个历史场面。北大荒人就要挑起历史上最重的担子!这样的土地,怎不神奇壮美;这样的人民,怎不英勇豪迈;这样的领导,怎不令人敬佩!难怪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李鹏连声赞叹:“这才叫现代化大农业!这才叫机械化!这才叫一望无际!”
作为记者,对主人公深层心理的感悟,对决策层领导们的接近,吴继善笔下的人物,下至改革中的新人江万和,在基层气象站观天测云雨的蔡尔诚,水稻专家徐一戎,到感动济宁的打工者左静;上至总局前局长刘文举、副局长周茂林,乃至前国务院总理李鹏、国务委员陈俊生等,都是性格鲜明的血肉之躯。阅读的激动,带来这样一个启示:《另一道山梁爬上来》何以动人,确乎来自这个文体的文学属性。作者在谋篇时已经摒弃了事件加上细枝末节,以通讯或传记充当报告文学的做法,一开始就用历史的眼光和宏观的思维,把点子打在了人的生存、人的性格及命运上,正如前农垦总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韩乃寅所说:“读了他们的作品,就是读了一代垦荒者的心灵和命运,就是读着他们身上体现出来的一种精神力量。”在小人物当中,江万和是普通的一个,但又是典型的一个。在《是虎合当要起跳》里,作者把个江万和活脱脱地捧献在读者面前,令人感叹这个典型的北大荒汉子!
一部作品的成败,在选材之后常常要看细节,而用文学手法书写的情节、细节却在《另一道山梁爬上来》中常留永驻。比如写总理视察二道河农场一块4000亩的麦田,李鹏拨开麦子欲进又止,怕踩坏庄稼。他夫人朱琳“边向麦田里轻脚迈步,边自嗔自责道:‘瞧瞧,把麦子踩倒了,作孽了,作孽了。’”寥寥数语,画龙点睛般地写活了一场事关北大荒命运的视察。在《非裁判比赛》中,作者写蔡尔诚在中央气象台的遭遇:“你这个方法不是什么新方法。……预报员看来是个胆汁质,张口就是当头一棒。蔡尔诚心里‘刷拉’一下,慌忙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像这样准确细致的心理描写,为主人公的命运带来了暗示——蔡尔诚将要受阻!果不其然,一路坎坷的观天“个体户”在权威和先进仪器面前,“除了天上的云和几位局外证明人,谁还会相信他能取胜呢?”此时作者站出来感叹:“蔡尔诚啊蔡尔诚,你是彪呢还是傻?你有现代化设备吗?你能观测得了风场、水汽场、垂直速度场吗?你能确保这项研究有所成吗?”正是这一连串的设问构筑了一个又一个悬念,使读者为我们的主人公一次次地担忧牵挂。作者落笔不回避矛盾,写水稻专家徐一戎为了100亿斤宏大目标,一改自己过去的研究课题,而专心去搞旱育稀植,以致受到群众奚落,把知识分子的选择与转变写得淋漓尽致。还有,《黑土雕塑》中的矫方玉极为突出的个性和周茂林那“放在哪里哪里亮”这一组群像,如一个个雕塑,永远屹立于这片光荣的土地之上!
现如今,能让人一口气读下去的作品似乎越来越少,尤其是报告文学,越来越成“马屁文学”。《另一道山梁爬上来》在这个时候出版,犹如开放在光荣的土地上的一枝幽兰,独闻其香。
(作者系原《北大荒文学》副主编、垦区著名小说家和报告文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