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物种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物种

文 / 吴晓波

在现代知识世界里,大脑发达的女人往往让人爱恨交集,从意大利的法拉奇,德国的汉娜·阿伦特,法国的西蒙·波伏娃、夏奈尔到美国的苏珊·桑塔格,她们行走人间,智商与容貌互为敌人,活着活着,都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物种。

在我们大头帮,现在也有这样的一个物种,她叫陈文茜。

2015年12月20日,为冯仑风马牛和文茜大姐大的上线预热,爱奇艺·大头频道在北京开了一个派对。所有的“大头”齐齐地都赶来了,连新入伙的“国民老公”也羞涩地到了,文茜终于缺席。

在临行前的一刻,她被医生喝止。11月,她动了一个小手术,还未痊愈就赶赴巴黎参加世界气候大会,她很开心地告诉我,巴黎大皇宫第一次特许亚洲媒体人入内拍摄,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其实,那次她跑的地方还有很多,除了刚刚经历恐怖袭击的巴黎,她还带着摄制组去了土耳其、比利时和里昂的边境难民营。结果,回到台湾后,伤口发炎,被强令静养。

在大陆,陈文茜出名是因为李敖,李大师一向出言刻薄不逊,独独对文茜说了一句:“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这句话让文茜名闻华人圈,也几乎得罪了全台湾所有其他聪明的女人。

陈文茜就读于台湾大学法律系——是陈水扁和马英九的小师妹,毕业后进入媒体界,20多岁就被传奇的《中国时报》创始人余纪忠任命为副刊主编,她开玩笑地对我说,《中时》副刊是当时台湾第一副刊,我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主编的办公桌上,很多人都很怀疑我是怎么搞定余先生的。

1980年代中期,台湾民主抗争浪潮陡起,长相娇丽而文风大胆的陈文茜成为在野党的第一文宣女将,从此惹上争议无数。1987年,文茜赴美留学10年。回台后,继续投身政治。

她是一个很难被操纵和定义的极端自由主义者,根本无法在体系型的机构中容身,慢慢地便与昔日战友渐行渐远,成了一个左右均不讨好的独行客。90年代末,同样不被见容的李敖做了一档电视脱口秀“李敖大哥大”,文茜被撺掇着也弄了一个“文茜小妹大”。彼时,正值台湾政党轮替,岛内舆论纷杂精彩,“千山我独行”的大哥大与小妹大隔空打擂台,一时间颇为热闹。

我看文茜的节目,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她有所交集。

台湾的电视节目自由度极大,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但是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缺陷,就是格局极小,“岛屿视野”狭窄,绝大多数的公共知识分子和政治人物只关注本地的政经事件,对岛外世界几乎没有任何的兴趣。看台湾节目,第一天兴奋,第二天疲倦,第三天厌烦,盖因低频趋俗,了无营养。

陈文茜的节目是仅有的一个例外,近年来,她主持的《文茜世界财经周报》立足全球化,及时报道最新的财经和新技术动态。更可贵的是,文茜亲自奔赴欧美各地,采集第一手的资讯和访问最先锋的人物,体现出了大开大阖的报道视角。

最近几年,她的文字作品也在大陆相继出版。这本《愉悦哲学》介绍了一门我们常常忽略的学问:如何在各种处境之下转移痛苦,获得真正的释怀与快乐?文茜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的通达之人,她把自己对于成功、失败、爱情、痛苦、死亡等重大人生命题的感悟,分享给我们,希望我们也能学会这“两千三百多年来最难修的一门课”。

在文茜的身上,可以隐约看到法拉奇、波伏娃和桑塔格的影子,她们都很知性,很独立,很适合复杂思考却又有着女性主义的立场,但陈文茜不是另一个法拉奇、波伏娃或桑塔格,她就是东方的陈文茜。

一个有趣的人生,不是临摹任何其他人,而是让涂鸦成为一种可被识别的风格。

记得几年前,在台北与城邦出版的何飞鹏相聚,不知怎么,说到了这位当时还未谋面的大姐大,何先生说,华人世界里,有人深喜欢她,也有人超级不喜欢她,可是如果哪天少了陈文茜,不是缺了一个人才,而是缺了一个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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