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纪念物:凝固的清华历史

校友纪念物:凝固的清华历史

文/程尔寒 林霄祎

【清新回眸】

水木清华,钟灵毓秀。清华园,让人魂牵梦绕的地方,多少学子为之终生无悔。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勤奋而又睿智的清华学子,在这里,度过他们一生中最美丽的金色年华。回忆在清华的日子,朱镕基学长以“水木清华,春风化雨,教我育我,终身难忘”来表达自己对母校的感情。如明珠般散落在园子里的校友纪念物,默默地诉说着同样一份缱绻依恋之情。几代清华人自强不息、求真务实的情怀融化在这一份深深的感恩中。

每一份校友纪念物都是清华人对母校的情谊,本文细数清华园内各处各类的校友纪念物,为读者勾勒出一幅具有纵深感的历史画卷。作为一篇历史文化类的稿件,记者善于综合繁杂的资料,寓情于物,可读性强。

(2008年10月16日,第59期,04/05版)

第一批校友纪念物(1919—1922)

20世纪初,清华学堂成立,沉沉暗夜中的中国,这园子里的青春精魂曾为之点燃昭示理想的火炬。最初一代的清华学子,从这里眺望世界,用批判的目光审度漫漫的封建长夜,以坚毅的顽强的几乎是前仆后继的精神,生生不息地呐喊。一段革命的血泪默默唤醒沉睡灵魂的岁月开启。

1919级石柱喷水塔:眼前的柔美与雄壮的历史的合成

1919年5月4日,高等科二年级学生闻一多抄录了岳飞的《满江红》,贴在饭厅门口,由此,清华学子加入北京城内学生举行的“五四”反帝爱国运动。一时,园子里传染着激动和不安,年轻的心预感到富有历史性转折的时期即将到来,此时正值1919届学生毕业前夕,白天连着夜晚,关于中国前途和命运,关于人民的民主和自由的辩论,在学堂,在荷塘,在饭厅,在大礼堂前面的广场上激烈地进行着。

9日,清华学子在体育馆举行的“国耻纪念会”上宣誓:“口血未干,丹诚难泯,言犹在耳,忠岂忘心。”宣誓后,群情激愤的同学们在大操场焚烧了校内的日货。

如今位于西区体育馆南端小广场的1919级石柱喷水塔,见证了园内近百年的风风雨雨。几米高的石柱焕发出深沉的使命感,喷涌的清水流动成柔美的水幕,仿佛前辈学者身上的血液——作为精神品质不可见却实际拥有的伟力。

石柱基座正面刻有“养源”二字,背面则是“I serve”的字样,传达着前辈学长对母校培养的感恩和为祖国呐喊奋斗的时代理想。

1920级日晷:“惜时如金”和“行胜于言”的合成

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促使清华学子先于天下严峻思考,校园里气氛开始改变:总是急匆匆的脚步,总是思考着的皱着的眉宇,沉思的面孔总有一种忧愤和勇睿。

日晷是清华园最早的校友纪念物之一 资料图片

庚申级(2)同学们即将毕业的春天,他们商议要做一件纪念品向母校献礼,经过反复磋商后大家选定了日晷方案——它可作为同学们上下课守时的参考,亦含有“惜阴”,即一寸光阴一寸金、时不待我的意蕴,他们希望清华人惜时如金、学业精进,挽救那个迷蒙严峻的时代。此后,急匆匆的脚步在清华园里似一种精神现象延续至今。

这座伫立大礼堂前草坪南端的古典计时器,随着清华经历了几番坎坷,自身也历经沧桑,数十年间三易其盘,一银二石,其座亦数易其位。晷下座镌刻的“行胜于言”以及拉丁译文“Facta Non Verba”是1920级的铭言。日晷如今已成为清华园中一处重要景点,游人如织,人们喜欢在日晷旁留影纪念。吸引他们的不仅仅是周围秀丽的风景、日晷传奇般的经历,更因为日晷上镌刻的“行胜于言”四字,道出了清华校风的一大特色——“实干”。而如今这种实干精神,仍然能够清晰地从清华人身上体现出来。

2005年5月11日,时任台湾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偕夫人访问清华大学,并在日晷前合影留念,学校赠送给宋先生一尊汉白玉的清华日晷微缩复制品,清华大学台湾研究所副所长殷存毅先生说:“关键是这个礼物上的四个字,‘行胜于言’,蕴含着清华师生,甚至是祖国大陆人民对宋楚瑜的期待。特别是在发展两岸关系和反对‘台独’问题,以及今后宋楚瑜回到台湾的行动(有所期待),更重要的是(希望他)‘行胜于言’”。

1922级铜质喷水塔:朝朝夕夕的弦颂之音与岁岁年年的学术追求的合成

在红墙灰瓦的图书馆新馆前的庭院中央有一池碧水,池内竖立着一座式样古朴的铜质喷水塔,与图书馆楼群交相辉映。这就是1922级校友献给母校的毕业纪念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它旁边行进着无数衣饰朴素的人,从青年到老年,他们步履稳健,仪态从容,一切都如这个园子那样质朴平常。但此刻与你默默交肩而过的,很可能就是科学和学术上的巨人。当然,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有更多他们的学生,作为学科思想的继承者,他们在默默扎根和朝朝夕夕的学习攻关中,始终执着于严谨的治学精神与不断超越的学术追求。1922级喷水塔见证了一种恒远同时又无形的巨大的存在,这种存在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成为清华永存的灵魂。

1922级是校史上留美预备部时期毕业人数最多、人才最众的一个年级,共毕业学生64人,其中包括闻一多、罗隆基、雷海宗等。1922级中包括闻一多等33位原属1921级毕业的学生。他们以罢考来支持北京的一些学校的教师向北洋政府进行的“索薪”斗争,因而被“部令”留级一年。后来当局因怕事态闹大,说只要这些学生悔过,便可及时出洋。闻一多等33位学生坚决不妥协,表示“无可悔过”,甘愿留级。他们在斗争中始终坚持原则,坚持真理,不屈服于威逼利诱,他们在一篇文章中沉痛地呼吁同学们好好想一想:“诸君啊!天下的事有比出洋更要紧的没有?”

树木篇

怀着神圣的皈依感,植下一抹苍翠。期待生命再一次扎根于这圣土的机会,期待着一种奉献,以延续青春的蓬勃生命,并至诚期望冥冥之中千丝万缕的清华情结永远延绵。

胡总书记和同级校友的献礼

新水利馆303是胡锦涛曾经学习过的教室,1995年4月30日,他与同年级学友,在这里共庆毕业30周年。在那次聚会中,著名水利专家、清华校务委员会名誉副主任张光斗院士来到会场,胡锦涛马上站起来,向张老鞠躬致意。胡锦涛在发言中说:“我还处在青春年华时节,来到了美丽的清华园,在这里度过了六年难忘的时光,正因为在清华六年的大学生活打下的基础,正因为在六年当中我所受到的清华精神的熏陶,使得我们在走向社会、走向工作岗位的时候,能够始终不忘国家,不忘我们应给国家、民族应尽的责任。”

庆祝活动后,胡锦涛与1959级校友一起在校园内的近春楼前种下了一棵雪松,并在树前的纪念时石上刻下胡锦涛和全体学友的签名。这棵象征着水利系1959级学子心愿的雪松葳蕤茂盛,在静默中守候着园子里的一个个春夏秋冬。

通过网络发动捐献的校友纪念林

年轻一代的清华人延绵着不熄的火种。它不同于父母繁衍后代,但较那种繁衍更为神秘,且不朽。它不仅是一种物质的遗传和馈赠,也是清华魂的延续和远播。

这是一位1991级校友在博客中的回忆:“十年前,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离愁别绪,就忙活着和同学们设计毕业纪念文化衫,前面有两颗拉扯在一起的红心,代表96(届),还有一艘帆船代表C12(C代表材料)。学校的文化衫是‘别忘了当年你我的约定’。可是十年之后,我再也想不起来当年约了什么。一封E-mail把我的思绪拉回到清华园,说是1991级的毕业生要募捐,把学校图书馆新馆的银杏林定为‘91林’。还给了一个91网站让我们去注册。我就像盼着回家一样地扎到网站里面注册,首先面对的问题是学号,十年了,啊,不,是十五年了,这串数字跟我联系在一起居然有这么久了!不过我还是记得好清楚!”

1991级校友通过建立91网站和发E-mail等快速直接的新型方式号召同级校友筹集资金,于2006年母校建校95周年之际,举行了捐赠“91林”的活动。此次捐赠的“91林”位于图书馆与西大操场之间的草地中,共有18棵银杏树。

碑石篇

学校里的碑石也是校园文化的一大特色,在近春园附近,在“荷塘月色”周围,在大礼堂的左右,在树林中,在假山上,在草地里,也许在不经意之间,你就会发现一座座具有文化底蕴的碑石。它们见证着清华的历史发展,记录着一个又一个感人的故事,让我们在寻访碑石的同时开始我们的发现之旅吧!

“人文日新”碑——清华精神初现

“人文日新”四字含义深刻,历史久远。“日新”二字最早出现在汤之盘铭“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商汤王刻在浴器上用以砥砺自己不断进步的铭文。1915年,日本向袁世凯提出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企图把中国变为其殖民地,这种做法激起了全国人民的反抗。当时尚在清华读书并担任校刊编辑的吴宓(1894—1978)在为《清华周刊》写的一篇题为《励志》的社论中,开宗明义引用商汤的铭文,然后发挥说:“……诚以气奋发者,志乃可坚强,前途无限,任好为之,铢积寸累,终底于成。若气馁,则志虚骄,因循怠惰,鐬张敷饰,必至碌碌终身,进退无术。可不慎哉!”以犀利的语言讥讽袁世凯的卖国行为,号召大家一致对外,这应该就是清华人对这段铭文的理解和诠释。

沿着学校西湖游泳池旁的小路向东北方走,护栏外有块巨石,上面写有“人文日新”四字,它是我校1934级校友在毕业60周年之际向母校捐赠的纪念碑。1934级是清华校史上人才济济的一级,外文系的季羡林,历史系的夏鼐、吴晗,物理系的周长宁,化学系的孙德和,以及该年毕业的研究生陈省身和该年招收的公费留美学生张光斗、赵九章、钱学森等,都是之后的名人大家。

西南联大纪念碑——灾难铸就辉煌

西南联大是清华大学历史画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爆发,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南开大学一起南迁,在湖南长沙组建“国立长沙临时大学”,1938年4月,全校师生转移到云南昆明,改校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在当时艰苦的条件下,西南联大坚忍奋斗八年,直到抗战胜利复原回到清华园。西南联大在抗战时期为保存中国高等教育作出了巨大贡献。曾有学者评价说:“……西南联大的知识分子群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一个缩影,抗战前中国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第一流学者主要集中在西南联大。”已故西南联大教授、著名华裔物理学家任之恭也说过:“(西南联大)代表着保存知识,不仅是‘书本知识’,而且也是国家道德和精神价值的体现。”西南联大在抗日战争时期成就了极大的辉煌。联大学子中,涌现出大批杰出人才,有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也有中国“两弹一星”元勋邓稼先、屠守锷、朱光亚等。

如今,漫步在工字厅南侧的小树林里,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这块石碑由清华校友总会集资建立,于1987年11月1日西南联大建校50周年落成。碑上刻有“西山苍苍,南国荡荡,联合隽彦,大学泱泱”字样,字头组成“西南联大”四字。石碑古朴庄重,记录了西南联大的历史,更是对西南联大艰苦奋斗、自由民主精神的传承。

1948级纪念坪碑——历经坎坷终成器

在大礼堂门前西侧的草坡上,一面汉白玉坪平卧于石草坪上,这是清华大学1948级学生毕业时捐给母校的礼物。上面有篆书:“国立清华大学一九四八级学生于中华民国三十七年毕业修此草地阑干敬献母校用为纪念。”这短短的几十字,使我们的思绪不由地回到了六十几年前的内战时期。

1946年,清华大学迁回北京清华园复校,西南联大战时使命完成,联大的学生按照志愿分到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校准备共同复课开学。但没过多久,内战爆发,1948级毕业的学生再次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清华大学光荣的革命传统也在“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斗争中充分体现出来,一个个清华的仁人志士在探求救国道路、传播先进思想和人民解放斗争中成为后世的楷模。纵然当时混乱动荡的政局对教育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大家普遍认为那些年在校的学生政治觉悟高,但学业成绩相对不足。其实事实并不如此。据不完全统计,1948级毕业生中,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工程院院士的超过六人。

校友纪念物拾遗

◎清华世纪鼎

坐落在旧土木馆前的清华世纪鼎由我校1964级校友捐资铸造。鼎身正面篆有“清华世纪鼎”五字,背面是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汉白玉基座四周的草地上铺着11块扇形花岗岩地面,每块铺地上都立着一座汉白玉石柱,代表当时清华大学里的11个系,上面镌刻了全校11个系和1964级54个班的名称,使集资献礼的应届校友均有“归属”。

◎零零阁

零零阁位于近春园荷花池南侧的小山上,由1965年入学且1970年毕业的校友捐赠。“零零届校友”1965年入学,恰逢清华学制由六年改为五年,所以他们与六四级学长都在1970年毕业。六四级学生以零字编班,所以六五级学生被称为“零零”届。零零阁里的每个柱子都是由一个当时的专业署名的。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雕塑

新水利馆前面的“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雕塑,是包括胡锦涛总书记在内的水利系1965届毕业生向母校捐赠的一份厚礼。

雕塑的名字源于《论语》:“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雕塑中的花岗石柱代表山,不锈钢管代表水,这与“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中的“山”、“水”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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