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1
战争
战争!终于扯起了战旗,
光荣的旗帜猎猎迎风!
我将目睹鲜血,目睹复仇的节日;
致命的铅弹将在我的身旁呼啸飞行。
多少强烈的印象
将刻在我期待的心中!
义军风起云涌势加破竹,
军营报警,刀剑齐鸣,
在凶险残酷的战火中,
士兵和将领慷慨牺牲!
啊,崇高颂诗的题材
将把我沉睡的才华唤醒!——
我觉得一切全都新奇:简陋的帐篷,
敌营的灯火,敌兵陌生的你呼我应,
黄昏擂鼓,炮声如雷,炸弹轰隆,
以及死亡临头的惊恐。
你呀,赴死的渴望,英雄的狂热,
荣耀的盲目欲念,是否已在我心中诞生?
双重的桂冠是否有幸归到我的名下?
还是吉凶未卜的厮杀注定我将悲惨丧命?
一切将随我同归于尽:青春岁月的希望,
心头的神圣的激情,崇高的追求的大勇,
对于兄弟的回忆,对于朋友的怀念,
以及创作构思的那种徒然的激动,
还有你,还有你呀,爱情!……莫非战争的喧嚣,
军旅的艰辛,盛名之下的怨尤,
全不能窒息我惯于思考的心灵?
我是剧毒的牺牲品,渐趋衰竭,
我难以控制自己,再也不能够平静,
沉重的慵倦之感主宰了我的心胸……
战斗的恐怖为什么姗姗来迟?
为什么还不见杀气腾腾的初次交锋?
谷羽 译
短剑
林诺斯锻造之神将你铸就,
不死的涅墨西斯紧握在手,
志在惩罚的短剑啊,秘密守护自由,
你是最终的裁判,受理屈辱与冤仇。
哪里宙斯的雷沉默,法律的剑昏睡,
你就化诅咒为行动,变希望为现实,
你隐伏在王位的阴影下,
或潜藏在灿烂的礼服里。
恰似地狱的寒光,仿佛神灵的闪电,
霜刃无声,直逼恶贯满盈者的双眼,
虽然置身于亲朋的宴会,
他环顾左右,忐忑不安。
随时随地,你能够找到他猝然出击:
在陆地,在海洋,在殿堂或帐篷里,
在幽静隐秘的古堡后面,
在睡榻上,在他的宅邸。
神圣的卢比孔河在恺撒的脚下呜咽,
强大的罗马倒下了,法律垂下了头;
而布鲁图奋起,他爱自由,
你刺中了恺撒——临终时他才醒悟,
庞培的大理石像傲然不朽。
暴乱的歹徒们掀起恶毒的喧嚣声,
凶手出现了,浑身血腥,
卑鄙,阴森,面目狰狞,
自由被杀了,血流尸横。
用手随意指点,他就是催命的差役,
他为疲倦的冥王献祭,
然而天庭裁决给这刽子手
派遣了少女欧墨尼得斯和你。
啊,桑德,耿直的青年,不幸的使者,
你的生命虽熄灭在刑场,
但是你惨遭杀戮的尸骸,
保留着圣洁美德的遗响。
在你的日尔曼,你成了不朽的英灵,
你使罪恶势力畏惧灾祸,
在你悲壮威严的墓地上,
一柄无名短剑寒光闪烁。
谷羽 译
给卡捷宁
是谁给我寄来她的肖像?
容光神秀天仙似的风韵;
作为天才的热情崇拜者,
我从前是赞美她的诗人。
当美人儿享受香烟供奉,
以声名炫耀,孤标不群,
我用嘘声压倒一片赞颂,
大概是出自偏颇的气愤。
偶尔的短暂忿懑平息了,
再不会弹出嘈杂的琴音,
面对色里曼娜和莫伊娜,
好朋友,有罪的是竖琴。
神明啊,凡人心浮气躁,
因一时胡涂冒犯了你们;
但不久,瑟瑟发抖的手,
会向你们奉献新的贡品。
谷羽 译
给恰阿达耶夫
在这里我忘了往年的惊恐焦虑,
奥维德的骨灰是我孤寂的邻居,
名望对我来说不过是无聊之物,
但我厌倦的心因思念你而痛苦。
早就仇视令人拘束的繁文缛礼,
我不难摆脱那宴饮聚会的积习——
心灵昏昏欲睡,浮华炫耀席间,
外表的冷淡包裹着真情的火焰。
离开那群吵闹而轻狂的年轻人,
我虽孤身流放,却不留恋他们;
慨叹声中将其他谬误统统抛弃,
我把诅咒和遗忘掷向我的仇敌,
撕碎束缚过我逼我挣扎的罗网,
心灵获得新奇的宁静意味深长。
孤独中我不羁的才华自由翱翔,
体验冷静的创作,沉思的渴望。
时间任我支配,心与秩序订交,
我学会了专心致志长久地思考;
在自由的怀抱中我要找出办法,
以弥补年轻时荒唐虚度的年华,
追随文明开化,跟上时代步伐。
缪斯又来见我,赞赏我的闲暇,
面带笑容,这几位和蔼的女神,
被抛弃的芦笛又贴近我的双唇,
往昔的声音使我喜悦而又激动,
我重新歌唱幻想、大自然和爱情,
歌唱忠诚的友谊、美好的人物,
我在少年时代曾对之迷恋思慕,
在那些日子里我尚且默默无闻,
对人生目的以及政体概不关心,
我的歌萦绕在欢乐懒散的住处,
也在皇村绿树阴凉中荡漾飘浮。
但朋友不能把我陪伴,我悲凄,
望着异乡的碧空,南国的土地;
无论缪斯、创作或闲适的欢欣——
什么也代替不了我唯一的友人。
我的良医啊,永远忠实的朋友,
治我的创伤,把我的心灵挽救,
我甘愿把短暂的一生向你奉献,
我的履历已承受过命运的考验!
你了解我的心,当我青春年少,
你洞悉那以后我怎样暗自苦恼;
你的朋友热情冲动,痛苦不堪,
一度曾濒于不可测的毁灭深渊,
扶持我的是你伸出的警觉的手,
你把希望和平静给予你的朋友;
你严峻的目光能看透内心深处,
你用劝解或者责备使心灵复苏;
你的激励又点燃了高尚的憧憬,
坚忍的毅力重新在我心中诞生;
诽谤的声音不再使我感到屈辱,
我已学会了蔑视,学会了憎恶。
我何苦要白费唇舌去郑重评判
高贵的奴才、头顶福星的蠢汉?
何苦抨击那位哲学家?正是他
从前堕落腐化,臭名传遍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