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最初的事物与最后的事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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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形而上学的无害。——一旦人们对于宗教、艺术、道德的起源的描述被人充分理解,不用求助于在开始时和发展过程中的形而上学干预的假设,人们对关于“自在之物”和“现象”的纯理论问题的最强烈兴趣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我们在宗教、艺术、道德问题上没有触及“自在世界的本质”;我们处于观念的领域,没有一种“预感”可以领我们继续前进。至于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怎么会如此不同于所被揭示的世界的本质,这个问题被十分心安理得地留给了生理学以及有机体与概念的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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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假定的科学的语言。——语言对于文化演变的意义在于,在语言中,人类在另一个世界旁建立起了一个自己的世界,一个人类认为固定不变的地方,立足于此,就可以彻底改造其余的世界,使自己成为世界的主人。人类长期以来把事物的概念和名称作为永远真实的东西来相信,同样也养成了他们借以居于动物之上的那种骄傲:他们真的认为在语言中掌握了关于世界的知识。语言的创造者没有谦虚到如此地步,以至于相信他给予事物的只是一些符号,他宁愿认为,他是在用言语表达关于事物的最高知识;事实上,语言只是为科学而做的努力的第一阶段。这里还有对已被发现的真理的信念,从中流出了最强有力的力量源泉。很久以后——只是在现在——人类才慢慢明白过来,在他们对语言的信仰中,他们已传播了一个大谬误。幸好,要使以那种信仰为基础的理性的演变倒退回去,当时已经太晚。——逻辑也以现实世界中所没有的东西及与其相适应的假定为基础,例如,关于事物相同的假定,关于不同时间点上的同样事物的同一性的假定:但是那样的科学是通过相反的信仰(即相信现实世界中确实有相同事物)而产生的。数学也是同样情况,如果人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然中没有精确的直线,没有真正的圆,也没有绝对的大小尺寸,那么数学也就肯定不会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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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与文化。——最受睡眠影响的大脑功能是记忆:并非这种功能完全停顿下来,而是它被带回到一种不完美状态,就像原始时代的人们在白天清醒时的记忆功能一样。它混乱而又带有随意性,不断在转瞬即逝的相似性的基础上把事物混淆起来:但是各民族正是以同样的随意性与混乱,构成了它们的神话。甚至在今天,旅行者们也时常看到,野蛮人多么健忘,在记忆力短时间的紧张活动之后如何开始晕头转向,出于纯粹的松弛,他们说起了谎言与胡话。但是在梦中,我们大家都很像这野蛮人,不能正确地辨认出见过的东西,错误地认同不同的事物,这是我们在梦中能够产生使自己对之感到内疚的那种错误结论的基础。因此,在清晰地回想起一个梦时,我们会大吃一惊地发现自己身上藏有这么多的愚蠢。——一切梦的想像的完美清晰性都以无条件地相信其真实性作为先决条件,这再次使我们想起了早先人类的状况,在他们那里,幻觉是非常常见的,甚至有时候控制了整个整个的村社,同时也控制了整个整个的民族。因而,在睡梦中,我们再次上了一遍早先人类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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