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社员们收工回来,又要到“忠字台”前站成方队进行“晚汇报”。首先由政治队长代表社员们向毛主席汇报一天的学习劳动情况,然后重复早上的程序,只不过最后合唱的歌曲是《大海航行靠舵手》。“晚汇报”结束后,大家才能各回各家,喝汤吃饭。
“早请示、晚汇报”把庄稼人给忙扎咧!就是每年春节的大年初一,也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谁敢不去,马上开你的批斗会!
这几年还盛行跳“忠字舞”。大队有“毛泽东思想思想宣传队”,平时除排演一些“革命样板戏”外,还派专人到各个生产队给社员教跳“忠字舞”。引玲是宣传队的骨干,负责第五生产队。回到了家里,就给胜天、西玲、丰胜、万胜还有争胜教。永禄和菊兰也跟着跳,却跳得七扭八裂,逗得人哈哈大笑。
跳“忠字舞”时,一般由红卫兵或红小兵站在第一排跳,其他人站在后排跟着跳,边跳边唱。唱的歌曲是《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歌词为:“敬爱的毛主席,敬爱的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贴心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哎——千万颗红心向着北斗,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您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衷心祝您老人家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1969年夏天,轰轰烈烈搞了几年的“早请示,晚汇报”“忠字舞”终于停下来了。永禄听说中央发了个文件,还是毛主席批示的。认为当前在宣传毛主席形象方面存在不突出政治、追求形式和浮夸浪费的问题。今后“不经中央批准,不能再制作毛主席像章”;“各报纸平时不要用毛主席像作刊头画”;“不要搞‘忠字化’运动”;“不要修建封建式的建筑”;“不要搞‘早请示、晚汇报’,饭前读语录、向毛主席像行礼等形式主义的活动。”
暑假过后,大队临时抽调胜天去大队临时帮忙。后来,又有从合阳中学高中毕业的侯文斌、从西安回农村原籍参加劳动锻炼的知识青年侯婉丽加入其中。大队支书侯王才给胜天的任务是:(1)把全大队8个生产队的20多块黑板报重新换一次;(2)在大队医疗站几间房屋的檐前用美术字写上“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15个大字。(3)在大队部的照壁上用美术字写上“社会主义历史阶段的基本路线”:
胜天的工作任务完成后,支书王才便把他留下来在大队当了文书。
这年11月17日晚,永禄见巷里有人去澄县拉炭,便叫胜天和丰胜跟上人家也去拉炭,并叮咛胜天说:“拉回来了,路过乾字给你姑家送上一口袋。”
不料,18日胜天们天明正在矿上装炭时,一两丈高的大炭堆子,“哗啦”一声崩塌下来了,塌坏了扣民家的车辕。只好空车拉回来。永禄午饭后在门前才听到的,他忙问扣民:“胜天们怎样?”扣民说:“没事!他们装上炭,正往回拉哩!”但永禄很不放心,他想,胜天虽然十七八了,但丰胜才十一二岁的小娃,来回百十里路,莫说拉炭重车,空人步行也累坏了。左等右等不见回来,心里发慌,便给母亲说明了情况,推着自行车,要马上去接两个娃。母亲和菊兰都同意让他去看。
永禄使足力气,飞快地奔向拉炭的路上。上郭家塬时,坡不陡处也不下车子,使劲地往上蹬。直到马村还不见人影,又不歇气地赶到沟底。过了河渠,才看见胜天驾着车辕,丰胜踩着车尾,正把炭车往沟底放哩!两个孩子一见父亲骑着车子来了,非常高兴。正在熬煎天快黑了,在沟底下找不到挂坡的(“挂坡的”指收取一定的费用,通过人畜帮助把炭车拉到沟顶的人)该咋办呀!永禄让丰胜把车子往上推上一段,再回头帮他和胜天推重炭车。就这样,一段又一段的硬拉上了沟,没要花钱挂坡。快到乾子村,永禄让两个娃用自行车带了一口袋炭,送到胜天他姑家去,自己一个人拉着炭车车顺着下坡路,一直往前跑。到了高家村,路变成慢上坡,便才拼着力气往前拉,一直拉到高家村东头。实在拉不动了,困乏极了,便把车辕一放,躺在了路口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