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梵高的星星如此明亮(16)

周子康带了人手回来复命后,秘书室天天挨训的情形总算得以缓解,下属们一张张叫苦不迭的脸让他深感挫折,不过想起来一墙之隔的那个大魔王是那样阴晴不定的性格,他又不能责怪下属什么。

周子康是个先入为主的人,凭严谨的习惯做事,这种性格和他秘书这个职称很相符。他原是仲王生的贴身秘书,下放到任何部门都是经理级别的人物,主动请缨替少东家“护法”,既了却了仲王生的隐忧,也有对集团继承人好奇的成分。

仲寅帛初回国时,他父亲是替他安排过秘书的,但也不知怎么的,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

周子康此前见过这位少东家,那还是很多年前的圣诞节,仲太太跟着身边的太太团兴起过洋节,特意将儿子大老远的召回来。周子康去机场接人,天公不作美,高速上下着薄雪,飞机误点半小时,终于到了。

回程的路上,周子康识趣地闭嘴,愣是将满肚子的讨好咽着一句没说。当时他只觉得这少年骄矜倨傲目中无人,不过并不讨人厌。几年后再见他,他依然清隽,气度沉实,不带一丝富贵子弟应有的浮华气,眼神带着一点狠。

这狠是没有对象的,作为一个生意人,却是放之四海之内皆准的。

有人的地方就会流行抹黑富家子,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不过周子康觉得,这个怪现象更像是一个“狼”让“羊”掉以轻心的烟雾弹。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的天生优势并不仅仅只是钱而已。圈子里的长辈各个都是人精,耳濡目染之下,就注定了这个人的眼界、思维方式、执行力都与其他人不同。他们有读不完的书,参加不玩的各式聚会,天性使得他们每顿饭吃得都有目标,每一杯酒喝下去都要见效,他们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而仲寅帛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也因为这样,周子康才对他突然放弃岑黎阑而感到纳闷,为了那张图纸,当初他不顾劝说也要一意孤行,好不容易捱到现在,眼见岑家人就要经不起这般耗下去,他说放弃就放弃了,周子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汇报完一些列事项,周子康重提了图纸之事,“总算见到周部长了,不过他仍是那句老话,拿不到岑润荩的图纸,没必要详谈。”

办公桌后的男人冷哼一声,“他今年七月退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耗得过我,还是我耗得过他。”

周子康神色幽然,“话虽如此,但工程部已经提交了鹿湾区大厦的初步方案,有个小道消息称科氏今年拟定在燕子坊原址建造滟水第一高楼。”

仲寅帛总算提起些兴趣了,“多高?”

“还不确定,董事长留意到最近科氏股价小幅度攀升,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科氏放了内部消息。”

“我只想知道多高。”

“315米。”

呵,比“中天”的鹿湾区大厦要高出四分之一呢。

周子康留心着办公桌后那男人的脸色,他不是输不起的男人,但他生平最恨有人特意给他添堵。更何况,他与科氏少东家科达明还有几分说得上的交情。

他长久的沉默终于让周子康感到了一丝后怕,思来想去,也只有胆战心惊地建议道:“董事长的意思也是博物馆的项目越快越好,眼下我们放弃了岑黎阑,岑家人虽不至于感恩戴德,但或许会重新考量我们的请求,你看,需不需要我再去岑家走一趟?”

“不用了。”仲寅帛连犹豫都没有。

周子康以为他有什么新的构想,“那……”

“这件事先这样吧,打个电话给吉隆坡问问阿Ben在不在,他要是手里没活,安排个时间我们见一面。”

“知道了。”周子康听他要把Ben找来,就知道他认真了。

他不是不后悔放弃岑黎阑这个计划的,突然冒出的科氏一下让整个局面变得棘手起来。眼下,博物馆的事刻不容缓,他却忽然别无他法。

阔大的办公室泛着冷冷的色泽,桌面上放着一摞高高的画册,外人看了或许会以为他开始修心养性陶冶情操,但实际上因为德珍的提问他吃了多少苦头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决定放弃岑黎阑,也是因为害怕那个女人知道此事后,决绝地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以手搓面,叹息一声,看了眼日历。

已经五天了,她回老家办事也该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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