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对那两道窥探的视线浑然不觉,骑了一小时的马,背上已经汗湿。归还了器具到蘸白那,蘸白瞧了眼天色,命她先行回家,他手头上的事没一时半会儿是结不了的。
蘸白掏出自己的车钥匙递过去,临了又抽回手,憨憨到:“你看我又忙糊涂了。”他忘了德珍不会开车。
德珍一笑,“我已经打听过了,往下走一段就有车站。”
蘸白却不放心,“还是叫我助理过来送你吧。”
德珍垮下肩头,无奈道:“哥,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会遇到危险啊。”
“老天,我可是穿越非洲大陆的人好么?”德珍又是挤眉弄眼又是笑,五官忙碌得很。
经她那么一提醒,蘸白倒是想起来相片里那个乌糟糟的吉普赛女郎德珍了,他至今仍然记得相片后德珍写的那句话: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穷过才知富好。
搭配上她那身打扮,真是寓意十分深刻的箴言呵。
蘸白笑了笑,作罢了,“你开心就好。”
德珍抿着笑踏上归途。
这附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车站,来这儿消遣的都是些富贵闲人,谁家没有一台车呢?
唯一的一台大巴是供工作人员使用的,偶尔接待游客。虽然说了谎,但她也只不过是想趁着春光大好,独自走走罢了。
山中仍开野晚樱,植株生得矮小,花开却艳丽,一抹独树一帜的色泽试探着贴紧季节的根部,扶着春天的臂膀,悄绽,悄逝,在德珍眼里看来,这既忧郁又美丽。
仲寅帛驾着车远远瞧见爬上山石攀折樱花的女人,当下心都揪紧了,真想扶着她的肩头疯狂摇醒她:你到底长不长心?
等她下到地面,他鸣了下喇叭,给她一记小惊吓。
德珍望向驾驶座的瞬间,表情心虚,但更多的是复杂。
啊,又见面了。
仲寅帛落下车窗,对于野外的惊喜见面仍是主场态度。“上车吧。”语调是零下十摄氏度。
德珍瞧了他一眼,他连头也不偏一下,眼皮也未上抬分毫,姿态能冻死个人。
她周遭的男性多是温柔良善之人,待人接物总是多有包容,仲寅帛这样傲慢的,她不是没见过,她只是没见过这么深入人心的傲慢,仿佛他一抬眼角梢就能激起人内心所有的厌恶。虽不至于痛恨,但也很反感。
不过,她还是抱着怀里的花枝上了车。
“来骑马?”冰冻三尺的男人问。
“嗯。”
“走路来?”
德珍在后排座位上斜看他轮廓好看的后脑勺,敷衍的态度被他所不满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答:“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你还有哥哥?”
“嗯。”
“你有几个哥哥?”
“一个。”
“我认识吗?”
德珍深吸一口气,“大概吧。”这座城市并不大。
仲寅帛对她上车的目的心知肚明,她无非是想避免无意义的纠缠,但他可不会轻易令她如愿。
“喝下午茶了吗?”
德珍看了眼窗外,回答道:“吃了点心喝了咖啡。”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不饿。”
仲寅帛上扬嘴角,她倒机警。
“那订餐吧,我让他们慢慢准备,没关系吧?”
闻言,德珍不得不透过后视镜观察他,仲寅帛也轻移视线,二人的灵魂在镜中交汇,一个得意,一个惊讶。
短暂的几秒过后,他镇定地移开,直视前方,此后再也没朝德珍看过一眼。
德珍冷静了会儿,越想越好笑,直到听他打电话点餐,她内心的无力感才姗姗来迟,这个霸道的男人显然不容她轻易逃脱。
她垂下肩头,揪了一片野樱花瓣捏在指腹间,花汁染红了葱白的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