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修昂骄奢却又残酷的情人(1)

德珍在同事间并不刻意地维持着一种作为旁观者的距离,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她是天生圆融的,即便不方便回答,也能找出一个妥当的答案,而那种亲和力并不会折损她身为美女的骄傲。

大家都对她抱有莫大的好奇,她知道自己的家世背景一抖落出来,无疑是一场小型记者招待会。大家未必熟悉她的父亲母亲,但滟水城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她的爷爷,有太多人希望了解这个家族的全貌,而话题到了最后,多半会问及一句:“德珍,你有恋爱的意愿吗?”

她的反应总是很真实。先是怔一下,继而笑起来,大方地回答:“是的,请务必把您认识的青年才俊介绍给我。”

一句俏皮话,各方人士由此信心满满。想必任何一个青年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女子,更不会拒绝一个做岑润荩孙婿的机会。

德珍由着他们去,对此并不深究,她有另外的事要忙。

当她决定留在爷爷身边之后,王槿鸢那边已经替她安排了一些行李,跟随最近一批画作一起寄至,行李的负责人是本地一间画廊的买办,王槿鸢将联络方式留给了女儿,嘱咐她注意身体照顾好爷爷就挂了电话。

办公室的窗外,风似酥糖,云若棉糖,春光照得人懒洋洋。在她给那位买办去电之前,买办先给她来了电话,电话里说话的是位叫陈萍的小姐。

下午已经没有德珍的课,雨薇见她拿起外套准备离开,问道:“你要走了吗?”

德珍点点头,雨薇看了眼时间,随即也站了起来,“我也没课。”

二人整顿了一下,去了停车场,几个学生在附近打羽毛球,见到德珍纷纷朝她打招呼,雨薇招呼她上车,她本想拒绝,但雨薇的那份热情叫人无力招架。

上了车,雨薇问她去哪儿,德珍将地址递了过去,雨薇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你也收到邀请了?”

德珍不明所以,她只是去取行李而已。

雨薇打开车内的抽屉取出一张请柬,“今天是‘细’的二度开业日。”

德珍这才会意过来为何雨薇车后放着未拆干洗店衣罩的礼服。

既然二人是去同个地点,一路上二人也就聊开了。

“细”坐落在古子城里,德珍从未去过,但年少时她总陪爷爷去古子城淘宝,王槿鸢则常带她去附近的教堂。从教堂的巷子下来,就能抵达当时的儿童游乐园,十几年过去了,游乐园已经拆掉做了市民公园,依着江畔,风景独到。

“细”就在沿江公路上,它的隔壁,是德珍爷爷早年的事务所,三年前爷爷将建筑转让给了书法协会的老朋友,如今是一间古风雅然的小书画院。

雨薇本打算下了车去洗手间换衣服,德珍却笑着将她带进了隔壁书院,书院里工作的年轻人不识德珍,以为她们二人是“细”的宾客,问她们是否走错了地方。雨薇刚想解释,德珍已经看到熟悉的身影。

“莲池爷爷。”

张莲池老先生闻声望来,见来者是德珍,又惊又喜,二人寒暄片刻,德珍将雨薇介绍了一番,得知她俩都是去隔壁,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拉着德珍的手有些吃味:“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请你吃饭的呢。”

德珍笑了笑,张老是城里有名的老饕,即便是破弄巷中脾气过硬的苍蝇小馆,只要张老去了,也得卖他几分面子。在德珍眼里,美食文化并不轻松,因为师傅们感人的坚持,也因为老饕们刻薄的挑剔。

这与绘画也有共通之处,画者的精妙想法,也得有鉴赏力与之持平的观者来相衬,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因而承蒙张老不弃,总将年轻的她引为知己。

雨薇换好小礼服,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光彩照人起来,连张老见了也夸她几句:“真是蓬荜生辉啊。”

德珍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雨薇,雨薇虽被他俩夸得低下头去,但心里美滋滋的。张老送两个年轻人出门,一边说:“隔壁的新主人,应该会很高兴你俩去为之增色的。”

张老略带深意地瞧了她俩一眼,德珍道了谢,与老人家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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