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寅帛头一回见识到如此别出心裁的葬礼,心中竟对现场的沉默产生了一丝无力感。他是掌控欲极强的男人,但在这个场合,他的存在显得无足轻重,锐利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未能左右得了什么。
简单的告别式举行完毕,时间已移至正午,丧主家招待了简单的饭食。食物质朴,汤水清发,连同点心,亦没有甜蜜度,淡淡的,仅有一点香味。
他并非初次参加葬礼,却被岑家风格迥异的丧事给弄得有些糊涂。
没有哭天抢地的嚎哭、没有奔流不止的眼泪,也没有制造过多的喧哗。男人们穿黑色正装,女人们黑裙淡妆,交谈的声音十分细微,给了丧主家极大的优雅和体面。
唯一和正常人家相仿的,大概就是空气里那股淡淡的硫火味而已。
仲寅帛不请自来,岑家人也照常接待了他,哪怕他从头到尾未说一句体恤的话,更没有投去一记安慰的眼神。周围的女学生好奇地看着这个寒气逼人的英俊青年,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止。
周子康确认了行程回来寻他,见他正站在庭院的廊檐下,抬头看着闻风而动的风铃,画面美好地不容打搅,但周子康还是清了清喉咙出生道:“接下来要去殡仪馆,您还要跟去吗?”
周子康当然知道自家老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物,不过,身为这趟差事的主要跑腿,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适合任何谈判。岑黎阑的情况只能说是不幸地年少夭折,家中那些做长辈的,或许心都是血淋淋的。而在不久前,仲家也才送走了一个珍贵年轻人,周子康以为仲寅帛会对此感同身受,但仲寅帛的冷酷却令他步步料错。
思及此处,周子康又看了眼腕间手表,添了一句:“下午还有个清算会议,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岑黎阑小姐是如何死的?”男人没打算按牌理出牌。
周子康噎了下,小心翼翼地回望了一眼屋子内的情形,确定他们主仆二人并不瞩目,才轻声回答道:“车祸。”
仲寅帛回头看了眼他,眼色略带求证。周子康立即会意,解释道:“是这样的,家中老人若是平静而去,则是喜丧,家人会拉来各方亲友吹拉弹唱的恭送老人家离开。但黎阑小姐尚未婚配,且身负学业,家中还有德高望重的族亲在世,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形,因而葬礼用了另外的规格,以表示对她深痛的惋惜和哀悼。”
言罢,周子康在他那个不近人情的上司脸上,看见了一个十分罕见的“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喜欢这样的葬礼?”仲寅帛目光里突然闪出磷火一样的光芒。
周子康不明所以,迟疑间未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