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寂静的基础(5)

克:当然,这一点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别再让我重复了。我需要知识,和你用英语讲话我需要英语方面的知识。因为我不懂任何一门印度的语言,所以我必须使用英语,而英语就是知识。我要骑自行车,这也是知识。我要驾驶一辆汽车,我必须启动引擎和发动机,这些都是知识。

桑:不。有一个病人,医生无法治愈他,于是我去找其他知识更渊博的医生。

克:是的,但这仍旧属于知识的范畴。知识是必要的,但是当知识被拥有了知识的“我”这个中心所滥用,于是我觉得自己要比那些知识少的人更加优越,那么我就是在把知识作为自我的一种身份象征来使用的。我要比那些没有知识的可怜的家伙更加重要。

P. Y. 戴施潘达(戴):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这样我们不就区分了知识和对新事物的发现了吗?

克:当然。当知识干扰了对新事物的发现,那么就不会有对新事物的发现了。在知识和新事物间必然会有一个间隔,否则你就只是在继续着旧有的事物。

戴:确实如此。你清除掉了知识,然后试验着去看看没有了知识会发生什么。

克:这就是我们说的意思。所以我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拉塔吉刚刚问了,“为什么头脑、心灵和身体之间会有这种分裂”?我们已经明白了原因。而现在我们问:这种分裂要如何自然地达到深层的和谐呢?你要怎么做呢?强制肯定是行不通的,建立和谐的理想也没有用,所以我必须减轻我的智力产生的影响,它已经变得太愚蠢了。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桑:我能带来这种和谐吗,还是说和谐要自己出现?

克:你是怎么认为的?

桑:我是无法带来这种和谐的。

克:那么你会怎么做呢?我意识到了这种分裂,不是吗?智力、情感和身体——这三者之间有着一种巨大的分裂,一道鸿沟。那么心智要如何去除所有这些鸿沟,成为一个完美运转的完整机制呢?对此传统人士的看法是什么?

莫:努力,只有努力。咬紧牙关去努力。

克:咬牙切齿地去努力实现它,是这样吗?

普:我认为我们的讨论遇到瓶颈了。

克:不,我不确定是这样。

普:我会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用了“和谐”这个词。

克:我用了这个词。那就用别的词吧。

普:就是这样。我们还用了“寂静”这个词。

克:啊,我们不会碰这个词了。

普:我们不去碰“寂静”这个词,于是你就用了“和谐”这个词;可我们也同样不能碰“和谐”这个词。

克:那么你会怎么做呢?那么为什么还要去追求寂静呢?

普:所以我们又回到了我们唯一知道的东西:“不和谐”。

克:正是如此。那也正是我想说明的。

普:但那种分裂仍然存在着。

克:所以我说让我们去处理不和谐,而不是追求寂静;当我们了解了不和谐,也许从中就能自然地流淌出寂静了。

莫:有一句拉丁谚语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但我不去跟从它。

克:是的,我明白。

莫:那么,这里似乎就有一种机理否定了你的说法——如果你处理不和谐,不和谐就会消失。

克:不要从拉丁语里引用什么,而是如实地面对事情本身。普普尔说我们从寂静开始探讨,但我们说,“你看,讨论寂静没什么用,除非你能够发现是否存在着一种自然的方式可以通往寂静”。我们已经讨论过那些人为的方式了。然后我们问,“自然的方式是什么”?自然的方式就是去发现和谐是否存在,但是我们对和谐一无所知,因为我们正处于一种失序状态中。所以让我们去处理这种失序,不是去处理和谐或者寂静,而是去处理失序。

莫:根据我们的经验来看,失序永远不会屈服,它顽强地继续着。

克:我们这就去搞清楚,不要坚持那个看法。

莫:不,我没有坚持什么,那是我自己的观察。

克:是你自己亲身的观察吗?

莫:是我自己的亲身观察。

克:你观察到自己是失序的。

莫:我在不断地观察那种失序……

克:……而失序却依然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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