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惟卵说者向惟精说的反攻

惟精说的同志竭力诋毁格拉夫的著作,而信妇人的卵球即使存在,亦只有营养精虫的作用,其本身毫无孕育子体的能力。至于精虫,他们认为既能普遍存在于一切动物的精液中,这是活跃的后代种子,乃是毫无疑议的。因为没有运动,即没有生命!

惟卵说的同志并不示弱。他们并不因了精虫的发现,而放弃其信念。他们也要向惟精说者提出诘问,提出反驳。竟亦有人根本否认精虫之效能,有意破除惟精说的根据。

瑞典大博物学家林拿(Linnée,1707~1778)就是其中最卓著的一个,他以为精液中只有一些油脂状的团块。别的学者虽认定精虫确有其物,但不是传种的要物:或者是精液中的寄生虫,或者是精液中无关重要的玩意儿,或者是精液中的扰乱分子,因此而生各种臭气。

惟卵说的同志看到雏鸟由鸟卵中生出,便自己反问道:这样的生殖方法是否能普遍于全生物界呢?他们又认定昆虫的精液中固然含有精虫;但是斯瓦麦达姆已经证明昆虫的胎儿在卵未受精前便已存在(见前6~8页),可知精虫对于生殖的基本问题毫无关系。昆虫的精虫既无关于生殖,为何别的动物的精虫不与昆虫取一致行动呢?

对于精虫的微弱身材,又有严刻的评击。精虫的身体小至非显微镜不能见,应该要有何等生长的速率,使在十数天之内,将原有体积增加5万万倍?这样的生长在生物界中有没有先例呢?倘使精虫既然有神速的生长力,为何它不能在精液中开始进行呢?惟精说者既认定精虫在精液中完全长成,那么,它在子宫中为何要先长成团块状,而后发展成新生物——为何不爽爽快快一下生出完善的成人形态呢?精虫变成胎体仿佛需要在子宫中经过十多天孕育的功夫,那么,人类胎体为什么要在母体的子宫中经过九个足月的囹圄生活呢?(据伏尔泰)

惟精说的健将雷文虎克不是证明没有精虫的人即失去生殖的能性么?

但是他的反对派却以为这只能证明先有了生殖的能性才能引起精虫的存在,不是有了精虫才有生殖的能性。同样的理由,不能承认酸醋中生的小虫能使酒变为醋,实际是酸醋的环境宜于它们的生存而已;同样的理由,不能承认污水的动物能使净水变污,实际是污水的环境宜于它们的繁殖而已。

有人甚至以为在精液以外——在血液、粪便、齿根——也能找到和精虫相若的小虫,并以此攻击惟精说!

最后亦有站在神学的立场上实行攻击的。他们发问道:在数千万条精虫中,只有一条配做人类的种子么?倘若不然,这种无益的浪费有何作用呢?自然界里有这等任性纵情的宽宏是否是不公道的行为呢?无限慈祥的上帝能允许为生一个完整的人类,而牺牲这样的不完整的人类活种子么?然而人亦不能拿植物供给多数种子来作例证的,因为植物的种子还可供养动物,不算是完全浪费的;至于精虫的杀戮乃是枉死的,一无用处的!正如蒲丰(Buffon)所说的:“这惊人的数目,不具任何目的。”

倘使精虫的灵魂是长生不死的(据雷文虎克),那么,谁能了解上帝为建造我们这样的一个可怜的身体,而牺牲数百万有意识的灵魂?倘使精虫的灵魂是不死的,那么,每天这么许多的精虫死于非命之后,这些出了肉体的阴灵将寄藏在何处呢?诸如此类无稽的批评,当时还有很多,这里不愿意再举了。总之,当时的惟卵说者的偏执与激昂的态度也不逊于惟精说的同志。他们原以为惟精说受他们的攻击是非倒台不可的,因此最固执的惟卵说者利俄内(Lyonnet)以为安特累(惟精说的代表之一)倘使对于以上这些难题加以考虑,便不会再代惟精说作辩护了。这是18世纪初期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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