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鞋子傻了片刻。
他道:“当年我去药师谷的路上发生了意外,马车翻下了山崖,好在被山下猎户所救,才捡回了一条命,只是,等我再回去时候,你已经走了。”
“阿离。”他望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说完,将鞋子放到我手里,撑着伞离开。
我望着他的背影,陡然想起曾经那个眉目耀眼的少年,心口竟有些微微的酸涩。
正愣神间,忽听云非白叫我:“甄姑娘?”
我回过神,便又一愣,他以前叫我阿离,而今却叫我甄姑娘。
我胸口又酸了酸,干干一笑,道:“昨、昨儿个落水,多、多亏公子出手相救,我、我只是来跟公子道声谢的。”
语毕,我便低头匆匆走开,将将迈出脚,却被他叫住。
我顿住脚,回头讶然将他望着。
他微微一笑,从袖子里将我方才送去的那张帖子拿出来,道:“我记得你邀请我去醉花荫听戏,是吗?”
我面上发烫,呐呐道:“你、你愿意?”
他微微一笑:“为什么不愿意?”
我望着他柔和笑意,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慌张解释道:“方才我和云洲……”
他截断我的话,又微微一笑:“我知道。”
我怔了怔。
他仍是微微笑着,淡淡的,暖暖的,那一瞬间,我周围的空气里开满了长满猪腿的花朵。
云非白唤了小厮,赶了一辆马车来。
临上车前,他忽然朝我伸出手。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心跳了两跳,脸烫了两烫,颤着心肝将手伸过去。
手刚一被云非白握上,一旁牵着马的小厮便低了脑袋,红了脸。
我顿觉面上一层热浪滚过,我笃定这小厮定是和我一样,思春了。
一般思春的人做事是有些不甚稳妥的。
车粼粼马萧萧,马车里,我和云非白并肩而坐,一路行到王婆卖瓜的城南街,马车颠了四次,簸了五次,我撞到了云非白两次,一次扑到他胸前,一次磕到他下巴上。
云非白扶了我两次,一次扶在了我胳膊上,一次扶在了我腰上。
我想,这不仅是个让人思春的季节,约摸连马也思春了。
好容易安安稳稳走了一程,我这厢方才喘了口气,一口气喘上,尚未喘得下来,马车又再接再厉狠狠的颠了下,我自然而然又跟着颠了下,云非白伸手往我腰上一揽,轻声道:“小心。”
我面上滚烫滚烫,心里却忽然开了一朵一朵的心花,忍不住想要怒放。
云非白将我扶起,手扣在我腰上,温声道:“没事吧?”
我讪讪一笑。
他低笑一声,松开手,顿了下,忽然间又开口道:“想好了邀请我看什么戏吗?”
我怔了怔,认真思考一番后,望着他结结巴巴道:“鹊、鹊桥仙,行、行吗?”
七月七日天河岸,牛郎织女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你侬我侬,羡煞天上神仙无数。瑶玉道,这出戏适合邀请恋人一同观赏,是十大最适合用作表白的婉约含蓄派戏曲之首。
今儿天朗气清,太阳高高挂,人思春,马思春,黄历曰,宜出行、嫁娶,我觉得实在是个最适合不过的表白的好日子。
云非白扬了扬嘴角,眼中盛了盈盈笑意:“好。”及望了我半晌,忽然叫我,“阿离。”
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啊过之后却怔住。
云非白望着我微微一笑,道:“我觉得阿离比甄姑娘好听。”
我心里的心花,在那一刹那间怒放开来,怒放的同时,却又夹杂了些许心酸,颇有些感伤。
算一算,他已经有两个月一十又二天没再叫过我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