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马 第五章(2)

我傻了。

待他沙哑着嗓子唤我名字时,我方才回过神。

我一把将他推开,从椅子上跳起,破门而出。

半途上遇到牵着兔子出来望月的外祖,大惊失色,伸出手来探我额头:“脸怎生红成这样,可是发烧了么?”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月移西天时,听得窗户轻响。云洲的声音在窗户外响起,叫我:“小包子?”

我躺在床上敛声屏气,未做声。

默了片刻,听得他轻叹一声:“小包子,我……我喜欢你。”

我噗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

从床上滚下时,拉的路线稍稍长了点,碰到了桌子腿,连累一只无辜的杯子和我一起滚到了地上。

黑且暗的屋子里,咔嚓一声脆响,听起来格外的叫人热血沸腾。

云洲隔着窗子急急叫我:“小包子?”

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踱到窗下,揪着衣角搓啊搓搓啊搓,搓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搓出来。

心里颇纠结。

云洲又扣了几扣窗户:“被老鼠叼走了吗?你再不出声,我可就破窗而入了。”

我脑子灵光一闪,捏住鼻子,尖起嗓子,学着夜半叫春猫子的声儿,喵喵叫了两声,算是聊表回应。

叫声一出,屋子旮旯角里猛地窜出一只滚圆滚圆的大白猫,支起爪子,一双猫目贼亮贼亮将我望着。

外面云洲像是踉跄了下,沉默半晌,方才轻咳一声,道:“那个……我方才与你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我想了想,便又尖起嗓子,喵了一声。

他低笑起来:“你既不说,那我便当你听见了。”

我继续喵了一声。

他又低声一笑:“那你呢,是我一样的心思吗?”

我默了。

他继续笑:“小包子,你在害羞吗?”

我摸摸脸,的确很烫。

“你不说,那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

云州在七日后离开。

他此番仍是和云老爷子一道来的,倒不是云老爷子痛风又犯了,而是他老人家要带着他这个刚从孔老夫子书里走出来的孙子去京城谈一桩买卖,进行实质性操练,磨砺其商人必备的优秀品质。

走的前一天的那个傍晚,我和云洲在沙滩上慢慢的赶着一只蜗牛,是那样一个曼妙的黄昏,夕阳圆圆的像个西红柿挂在天边,山茶火红,水中寒鸭扑棱着灰黑灰黑的翅膀,嘎嘎的叫。

我说:“看,野鸳鸯。”

云洲一个踉跄,顿了好一顿,忽然开口:“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哦了一声。

他又道:“估计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我继续哦了一声。

他突然顿住脚。我跟着他的步伐也顿住。

他目光灼灼将我望着,我也将他望着,彼此你望我来,我再望你去,直望的我头皮发麻,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正欲低头走开,却听他忽然道:“阿离,我要娶你。”

我惊了。

惊了之后,我尚未来的及张口,便见天色陡变,霎时间黑云滚滚,狂风大作,地上蜗牛随风飞远,俄而,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我们被浇的透心凉。

一回去,我便开始猛打喷嚏,哆哆嗦嗦的抖。外祖给我把了把脉,曰,无甚大事,然后熬了姜汤,端了碗来给我灌下。

云洲则很悲剧的发起了烧,卧了床。

夜里,云老爷子来探我,走之前笑眯眯的慈爱的抚着我的头,道:“阿离,你云哥哥就要离开了,你也没什么东西送他做个纪念吗?”

我觉得送纪念物是个很费心思的活儿,极是犯愁,翻箱倒柜一番后,发现只剩了左脚的一只绣花鞋。

我思考一番,觉得剩下一只鞋也没甚用处,不如送个人情来的方便,于是便欢欢喜喜将鞋子挂到了窗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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