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时,从一家卖花的摊子旁过,我一如既往的买了一盆君子兰。
经过云府时,我抱着花又一如既往的爬上了院墙。
云非白失忆后,我每天都会偷偷来给他送一盆君子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想,再也没有比君子兰更配他的花儿了。算一算,这是第六十一盆了。
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院子里空空落落,风从墙角的竹子里穿过,吹起叶子飒飒作响,院当中的石桌上斜躺着一本书,翻开的几页被风掀起,在薄薄的夕阳中颤颤巍巍的立着。
我骑在墙上,看的忧愁又哀伤。
“你在看什么?”耳旁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看人。”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有人吗?”
“没有。”
那声音便停了下去,良久未言。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一张带着些许玩味的笑脸霎时撞进我眼底。是个陌生男子,眉眼出于意料的竟和云非白有六七分相像,只是脸上少了几许温润谦和,多了一分风流不羁。
我愣了一愣:“方才是你在和我说话?”
他耸了耸肩:“你以为呢?”
我朝一旁站着的小桃瞟眼过去,她绯红着一张脸,对我嗤嗤一笑。
我抚额望望天,放下花,正欲从墙上下来,却听得那男子慢悠悠道:“小包子,这么多年没见,你这爱爬墙头的习惯怎么还没改?”
喀嚓,我顿觉一记闷雷从我脑门上劈下。包子,包子,包子。我脚下一软,噗通,从墙上滚下去了。
小桃惊叫一声,听起来惨绝人寰。
面前这个杀千刀的罪魁祸首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双手扣着我的腰,好似春风拂面一般浅浅一笑:“怎么,小包子见到我竟这么激动么?”
“你,你,你是……”我大惊。
“云洲。”他接下话。
果然,果然!我觉得心肝疼。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这个世界多么奇妙又缺德。
我稳了下心神,仔细将他打量一番,这厮虽则长变了许多,但细一瞧,仍可见当年幼齿时轮廓模样。他少时便生的面皮干净风流,如今添了身形和成熟气韵,愈发显得风流倜傥。
正暗暗将他打量着,他突然将脸凑到我面前,眯了眯眼:“小包子为何这般脉脉含情将我望着?”
我一寒,回过神来。摸了摸脸,肃然道:“你看错了。”
他不以为然一笑,把手在我腰上加了几分力,“小包子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听闻我今天进京,特地赶来与我相会的么?”
我又一寒,推开他的手,认真的望着他道:“确然不是的。”
“哦?”他挑了挑眉,“那你骑在我们家院墙上做什么?”
喀嚓,我踉跄了一下。
缓了半晌,我指着云府,木然道:“这……是你家?”
他郑重点了点头。
“云非白是你什么人?”
“我大哥。”他说着顿了下,双眼微微一眯,“怎么,小包子认识我大哥么?”
我忽的心里一酸,岂止认识,岂止认识。
我望了望天,忽记起这几日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一桩事,说是云府二公子将从苏州来京,和云非白共同接管第一钱庄事务。
我先前只晓得他姓云名洲,却从未料到他竟是久负盛名的第一钱庄的云家少公子。
看来,就连生活也是个奇妙又缺德的东西。
我扯了扯嘴角,答道:“不认识,只是听说,听说而已,云大公子名冠京城,谁人不知。”
“哦?”云洲那厮脸上笑意颇为意味深长,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目光里却透着些许冷冽,“那你爬到我们家院墙上来看什么人?”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微微一笑,答道:“我的风筝断了线,飞到你家院子里不见了,我在看是谁给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