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谈话录 (6)

设想柱子上挂着一盏灯。灯被点着……灯光平稳而又连续地穿越灯罩。这就是詹姆斯的意识流。

我们可以把语言比作金钱……

设想有这么一个部落,对于我们觉得可怕和厌恶的东西,他们却鼓起掌来……

等等不一。这是些绝妙的图像,它们照亮了哲思和困惑的晦暗。

图像常常旨在显示人们如何切入某个特定的主题。比如,当他们讨论笛卡尔的“我思”的时候,与之相连的形象是一个电影放映机。过去在业已展开的胶片中,未来在未经展开的胶片中,那么现在呢?它只是光束前的那个画格。这幅图画刻画出笛卡尔如何思考自我,关于自我又能知道些什么。这不是笛卡尔思考的方式,这个隐喻毋宁是把笛卡尔的“我思”视觉化,并展示出其语法混淆的方式。它还呈现出“我思”中最根本的一些疑惑。人们现在开始明白谈论自我——我——的困难,它只存于光束前那帧当下的画格之中。

维特根斯坦的图画促使人们看清了笛卡尔的论断何以产生,其意义之源看去又当若何。它还提示着疑问、困惑及观察的崭新线路。同样,人们不要忽视一个简单的事实:以如此生动的方式把如此抽象的观念视觉化的能力定然会让一个研习者印象深刻。对于一个极力达致理解的人来说,正确的类比或图像一如黑暗中的光芒,或苦痛中的解脱。那是一种经久不灭的印象。一个正努力思考以廓清哲学问题的人必定会对一个有能力创制此类图画的人印象深刻。维特根斯坦称得上精于此道。

在这些图像中有一种惊异,一种不可预知的转向,左右着人们的思考方式。它们使事情猝然变得清晰,或者以让人吃惊的方式打开了别人的思路。人们会有一种印象,图像的创制者定然非同凡响。这种非同凡响的印象源自于他对鲍斯玛评论的诸多回应,及对周遭环境的洞察。联想的能力,缜密的看法,问题本身,加上洞察,无不在预示着一位广博而又自律的奇特思想家——他赢得关注并俘获兴致。

有一次他们俩正在品尝冰激凌,维特根斯坦感慨起这个世界与他父辈的世界如何地不同——机器如何使得我们的世界疏离于他们。谈到他曾经听过的杜威讲座,论及教育应该培养出什么样的人,他评论说:“我就是一个老派的人。”这个评论捕捉到维特根斯坦的某些重要的特异之处。在某种意义上,他有一颗保守的心灵。对于二十世纪的技术进步和科学发展丝毫不以为然。他鄙视那种道德进步的观念,以及那种认为世界比以前更好的想法。他怀疑人类的未来。他关注人类个体的生存细节,对于抽象的人类或通行的运动没有兴趣。他为克尔恺郭尔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吸引,因为他们分享着同样的想法。鲍斯玛也分有同样的想法,那可以解释他们的相互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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