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遭乱世，当秦禁学[1]，自喜，谓读书无益。洎践阼以来[2]，时方省书，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
尧舜不以天下与子而与他人[3]，此非为不惜天下，但子不中立[4]耳。人有好牛马尚惜，况天下耶。吾以尔是元子[5]，早有立意，群臣咸称汝友四皓[6]，吾所不能致，而为汝来，为可任大事也。今定汝为嗣[7]。
吾生不学书[8]，但读书问字而遂知耳。以此故不大工，然亦足自辞解。今视汝书，犹不如吾。汝可勤学习，每上疏宜自书[9]，勿使人也。汝见萧、曹、张、陈诸公侯[10]，吾同时人，倍年于汝者，皆拜。并语于汝诸弟。吾得疾遂困，以如意母子[11]相累，其余诸儿，皆自足立[12]，哀此儿犹小也。
【注释】
[1]当秦禁学：指秦始皇焚书坑儒，禁止民间阅读《诗》《书》，荡尽古学。
[2]洎践阼以来：自即位以来。
[3]“尧舜”句：指上古时代，尧、舜实行禅让制，不将天子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传给其他贤人。
[4]不中立：德行和才能不足以被立为王。
[5]元子：嫡长子。
[6]四皓：指秦末隐居商山的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四人须眉皆白，故称商山四皓。高祖召，不应。后高祖欲废太子，吕后用张良计，迎四皓，使辅太子，高祖以太子羽翼已成，乃消除改立太子之意。
[7]嗣：接续，继承。此指储君。
[8]书：书法，书写。
[9]每上疏宜自书：指每次上疏都要自己亲手书写。
[10]萧、曹、张、陈诸公侯：指萧何、曹参、张良、陈平诸位公卿大臣。
[11]如意母子：指刘邦宠妾戚姬和赵隐王刘如意，刘邦去世后，母子二人被吕后所害。
[12]自足立：自己长大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