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剑华醒了:“哎呀,我在什么地方?”
我回答:“北方邪恶女巫之家,你已变成一只驴子。”
他微笑:“我肚子又饿了。”
“我做早餐给你。”
“不,我来做。”他跳起来。
“你先看看桌上的设计。”
他过去翻阅:“啊,家亮,你救了我的贱命。”
“下次可轮到你救我。”
他雀跃:“我开了窍,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很安慰:“一起上学去吧。”
他抱怨:“都没有其他生活。”
我揶揄他:“你想逛哪些酒吧与哪些红灯区?”
我们穿上大衣,往学校出发。
在课室门口,他忽然说:“余家亮,我爱你。”
我是他,我也爱我,这叫感激,不叫爱。
过两天,他问我:“小亮,做不做兼职?”
我讶异:“赶劳作还来不及,哪来时间?”
“最近工资高,一小时可达十五元,还有小费。”
我摇头:“要钱何用?”
他气结:“这句话比玛丽安东奈的Qu\'ils mangent de la brioche还要难听。”
“玛丽安东奈其实没说过那样的话。”
“我想储一笔旅费,春假与你结伴到意大利看建筑。”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心动。
我说:“我请你吧。”
“那怎么可以。”他不以为然。
“没有问题。”
“你家好似十分富裕,父母又疼惜你。”
“家母长袖善舞,又处处为我着想。”
剑华说:“我没有怨言,我知道有汽水小贩的儿子终于凭奖学金在剑桥法律系毕业。”
“那你知道就好。”
那天晚上,母亲与我通电话,我一时口快,说我大雪中接送同学,真是日行一善。
她静了一会儿:“是男还是女?”
我即时回答:“男女都有。”
“小亮,别家的女儿一旦结交男朋友,立刻叫人管接管送。我不是叫你学她们,可是,你也小心一点。”
“明白。”她真厉害,似有千里眼。
“学校里一定有好些寻找饭票的女生,目光犀利,手段高超,擒获猎物,便自他第一份薪水用至他退休,你不必学她们,可是,也别太笨。”
“是,是。”我忙不迭答应。
“生活好吗,功课如何?”她声调比较缓和。
“都过得去,我不大出城,专心读书。”
“假期可有兴趣与我到纽约--”
我脱口:“我打算去欧洲。”
妈妈仿佛有点失望:“随得你。”
我问她:“李叔可听话?”
母亲笑了:“过得去,算是那样了,凡事有个伴。”
“我爸呢,许久没他音讯。”
“他没有与你联络?”
我黯然,大抵他忙不过来,他自己的事多。
母亲感慨:“太不像话了,厚此薄彼。”
“妈,几时来看我?”我连忙改变话题。
“圣诞节如何,春假你又说没空。”
“记得别穿貂皮大衣,会遭环保仔淋红漆。”
“他们还那么紧张?”
“老妈,为虚荣,身上穿别人的皮总不大好。”
“咄,你不吃鸡不吃蛋?”
“为了生存又比较好些。妈,实不相瞒,我想吃素。”
“你当心不够体力。”
母女闲谈一开口就是三十分钟,与妈妈始终有说不尽话题,我算得幸运。
电话单子上有许多号码由剑华所拨,他借用我的电话,可是从不归还长途电话费用,几个仙一分钟,他一样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