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把人严格分为数个等级,南宋汉人地位最为低贱,在没有开科取士之前,除了少数几个跟随成吉思汗立过战功的汉人得以谋取一官半职之外,满朝文武几乎没有汉人。汉人只有科举这一条路才可以入仕,而一些科举不如意的汉人和女真人就会想方设法地隐瞒自己的种姓,起蒙古名字,效仿蒙古人的生活习惯,冒充蒙古人,得以有资格买官,混上一官半职。时人记载说:“精铨选之本,在于严防族属之分;以尊吾国人……今之女真、河西,明有著令,而自混色目;北庭族属邻于近似,而均视蒙古,乘坚驱良,并列通显。盖我国人天性浑厚,不自标榜,愚恐数百年之后,求麟趾之公姓,不可复别矣。”
也就是说,元朝是严格区分各个种族的,但是女真人却经常冒充色目人,许多北方的部落也被视为蒙古人得以混入上流社会。如果这样下去,百年之后就分不清假蒙古人和真蒙古人了。为了保持蒙古人的种姓纯洁,冒充蒙古人是杀头株连的大罪,在《元史》和《元典章》中就有很多汉人和女真人因冒充蒙古人充当“达鲁花赤”而被抄家砍头的事例。
冒充蒙古人是大罪,更不要说一个冒牌的太府监总管了,可以想见,对当政的蒙古贵族来说,这是一件多么羞辱的事,所以,切莫尔虎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被人查知之后,一直寝食难安。
沈万三已经猜到掌握切莫尔虎身世的是什么人了,便小心问:“大人说的是不是刘定一?”切莫尔虎脸色一变,很是惊恐,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刘定一告诉你的?这件事是不是他告诉了很多人?”说着,脸上布满恨意,显然对刘定一威胁自己很是愤怒,但是自己的把柄握在对方手里,只能听凭刘定一摆布。
沈万三知道自己猜中了,正色道:“没有,我家员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大人放心,这么重大的机密,他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试想,此事一旦不再是秘密,那他倒霉的时候也到了。”切莫尔虎想想也对,自己之所以没有动刘定一就是因为怕他泄露自己的身世,要是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他泄愤,以他的聪明不会轻易把手里的王牌示人。
沈万三之所以猜到是刘家,一来是因为殷正途的罪名既然和宫廷供奉有关,那肯定也和太府监有关,又听切莫尔虎说有人“威迫”他,稍加联想,不难想到就是刘定一威胁他,替自己铲除了殷正途。而且,自己在大都无权无势,唯一可以接触到的是只有刘氏商行,他求自己帮忙,肯定是和刘家分不开。
沈万三小心地问道:“大人是想让我去规劝我家员外,交出您的家谱和卖身契?”他知道切莫尔虎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之所以这么问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想让自己怎么帮这个忙。切莫尔虎叹口气,道:“家父……唉,就是我的养父,当年半生征战,老来无子,对蒙古人来说,没有儿子是巨大的缺憾,在他六十多岁时,才从老家人手里过继了我,那时我已经十几岁了。为了怕人猜忌,当时只对外说,从小把我养在蒙古塞外,刚刚从外面接回来……”
切莫尔虎的养父哈斯真一辈子南征北战,奸淫掳掠的事儿也没少干,可是娶了三个老婆都没有生育,等到老了,只好领养一个小孩,以免老来无人“守灶”。蒙古人的习惯是幼子继承家业,抚养老人,称为“守灶”。哈斯真一个儿子都没有,更不会有幼子了。过继这种事情要做得机密,绝不能被人察觉出来,只有找身边的人,正好他的管家在老家的兄弟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叫赵彦武,也就是后来的切莫尔虎。切莫尔虎的生父是个老儒生,迂腐之极,拿了银子之后,非要签订卖身契约才肯让人把儿子带走。哈斯真没当一回事儿就签了,谁知道日后会给切莫尔虎造成这么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