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红》 第三章(14)

没等泽北的话说完,三锤“嚓”地就上了刺刀,和二灰拉开了架势。三锤的火气正无处发,全看了刘泽北的面子才硬撑着。现在有人胆敢公开站出来挑战,他的刺刀尖上已经喷火了。

队员中几个好事的想凑热闹,鼓起巴掌呐喊助威:“好啊,真刀才是真正的训练,来来来,谁不敢上就是孬种。”

二灰先下手为强,一个箭步挺过去。三锤稳住步子,上身子一偏,躲过了戳过来的刀。二灰以为三锤不敢来真的,狠了劲儿又一刀挺过来,三锤移动步子闪过了身。二灰就要来第三刀,三锤的刀已经抢先刺向了二灰的大腿。只顾冲击的二灰来不及躲,右腿上的血不情愿地流进了麦场。

泽北急白了脸,赶快扶住二灰。二灰也是条汉子,“刺啦——”撕开上衣襟子,搁嘴上扯成条子,三把两把缠住了伤口。向三锤抱起双拳:“三锤哥,我服你,当土匪那会儿我的刀是数一数二的,不知刺死了多少团丁,没想到你的刀比我的还精。两军对阵,赢了的是好汉,我输了,自然是软蛋。”

吓煞了的游击队员没想到二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第三天,队员齐刷刷一个不剩地,到了个齐整,乖乖听三锤继续操练一二一。

三锤也不多说话,他的语言只有两句,一句是“一二一”,一句是“一二三四”。“一二一”是他一个人喊,“一二三四”他喊过以后,还要队员们重复。

队员们重复的声浪越来越高,这声音展展地从麦场荡开去,荡得树上的山雀扑棱棱飞离,荡得三口岔的河水不住地泛涟漪,荡得三口岔两壁的山峦不息地回喝:“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三口岔的平静被打破了,三口岔的上空笼罩着一股战争前的紧张。农民们又想看又不敢看,亘古六辈子也没见过个练兵,当然稀罕,可又害怕稀罕后面的厮杀,尤其听说麦场上已经彩带似的染上了血,就更有些胆寒。

不胆寒的是那些孩子们。他们也像游击队一样,组织了一帮碎脑娃娃。有一个领头的,手里是半截野柳棍子,也领着喊“一二三四”。有一个孩子不想喊了,被那个领头的用野柳棍子在头上敲出了血,大人不让了。两家大人打起来,打得你死我活。最后,村长断官司,说去找游击队,是游击队的训练才让娃娃们学坏的。两家大人真的就找到了刘泽北门上。

“娃娃们是学游击队的。”一家大人说。

“如果没有游击队,这些娃娃们就不会打了。”另一家大人也说。

刘泽北说,我们要一起对着地主老财土匪打,向他们打财,向他们打人。我们不打他们,他们就会打我们。孩子们互相打一打不要紧,要紧的是大人们再不能打了。大人毕竟是大人呀。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应该懂事的。

大人们走了。

三锤的嗓子两天下来就成了岔喉咙绵羊,破锣般带丝带血。三锤不去管,依然拼命地喊。

队员们感觉,三锤的嗓子虽然嘶哑了,但在他们听来,比先前更动听了,底气更足了,精神更壮。

操练进行得很顺利。三锤和二灰成了主力队员,不久又分别担任了小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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