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红》 第三章(9)

且说,这三不管地界还是有人管的,管理者是一拨土匪,这拨土匪百八十人,频繁地活跃在这块地方。

匪首叫张猴小,一把飞刀在马上滚流星般耍得漂亮,所以外号也叫张流刀。张猴小原籍包头,拥有骑兵千余,流窜于绥宁陕西交界,抢劫掳掠,甚为嚣张。其后,又窜到榆林附近的那拉滩,扬言要进攻榆林城取代井岳秀,井大怒,派高双成带十个营的兵力务必剿灭。追剿至靖边死羊湾,张匪死伤惨重,匪徒仅剩百余人。之后,就盘踞于老虎脑大山围圆,认定为自己的老窝,轻易不再挪窝。

张猴小,长了颗像猴的脑瓜,尤其那两个腮,像极了猴子,干瘪得没有一星点儿肉,嘴巴很尖,最下处,像一个铧尖,能犁地一样。也有人就干脆叫他张小猴。

说张流刀,张流刀就到了。

这拨土匪不知是哪里获得的信息。他们独吞惯了这块地盘,不想再让生人的脚步挤上这块土地。

就在刘泽北赤脚站在水窝里的当头,土匪包围了游击队。

午夜的枪声十分清脆,枪声扰动了已经睡熟的狗。东村的狗叫了,西村的狗也叫了,东村西村狗叫声撵成一片。

队伍刚到村里,东家住两个,西家住两个,没有集中的驻地。土匪撵着游击队员也东撞一头,西撞一头,乱扑,乱窜。

唯有张流刀不乱窜,张流刀是有目标的。张流刀直奔泽北的住处而来。张流刀搁倒两个哨兵,直扑泽北的屋子。

屋里一炕一桌,桌上是一本摊开的《孙子兵法》,上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号,有三角,有圆圈,最多的是像一把把镰刀一样的问号。问号下面是一行行整齐或不整齐的蝇头小字,字间还拉出线条,线条下又是更小的字。张流刀不识字,张流刀看见字就脑瓜疼,打小的时候,张流刀的父亲也曾蹭着村子里的私塾先生,将张流刀打发到书房里想让儿子沾些书墨气。

私塾先生在上边教:“人之初,性本善……”

张流刀趴在桌子上睡觉。先睡,先生还装作看不见;再睡,就睡深了,睡得扯起了呼噜,呼噜打得很高亢,高亢声盖过了先生讲课的声音。

先生气不过,就打油:

朽木不可雕,呼呼睡大觉。

鼾声如雷啸,真乃笨猪脑。

也怪,如雷的鼾声立马偃息了,张流刀口齿清晰地也奏出一首打油诗:

老木犹可雕,上课似蚊叫。

羞煞孔夫子,急煞众弟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先生从耳朵上拽起张流刀,“好你个张流刀,竟敢当众侮辱老师。”“我没侮辱呀,我是和老师对对子。你不是常出上联,让我们对下联吗?”张流刀分辩。“那是我要求你们对,今天要求你了吗?”先生质问。“我刚才打了个盹儿,没听见,以为你要我们对呢。”

哈哈哈——,一群学生憋不住了。

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继续教他的书:“性相近,习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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