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孤独者是沉在水底的龙

|经文|

【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

【九二】枯杨生,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九三】栋桡,凶。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世无闷。

|直译|

【大过卦】栋梁弯曲,利于有所前往,亨通。

【初六】用白茅垫在下面,无咎害。

【九二】干枯的杨树生长出新枝,老夫得到少女为妻,无所不利。

【九三】栋梁弯曲,凶险。

【九四】栋梁隆复,吉祥,有其他憾惜。

【九五】干枯的杨树开出新花,老妇得到少壮男子为夫,无咎害也无称誉。

【上六】涉水过深淹没头顶,有凶险,但无所咎害。

【大象】泽灭木,大过卦;君子要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诠释|

这个卦象:上为兑,表示湖泽;下为巽,一般表示风,这里表示树木。湖泽之中草木丛生,一棵树生长在低洼之处,便会被淹没。于是圣人看到湖泽高过于树,取此卦名为“大过”。

在芸芸众生人潮人海之中,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这样一棵被淹没的树呢?何尝不在稠人广众之间却感受着彻骨的孤独?

你只是人类的70亿分之一,相对于人类的整体,你只不过是一粒微尘。你在父母眼里可能是太阳,但他们未必了解你,亲情的温暖消解不了灵魂的孤独。事实上,越是亲近的人,对你的否定也越多,这些否定并不比外人的嘲讽带来的压力更小。鲁迅讲,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言下之意是他没有知己。你没有知己,没人知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地方,人们只能用财富、权位、家庭等外部的东西来衡量你。可那并不是你,而且要命的是,你现在没财富、没权位,家庭也不煊赫,哪一样也不足以赢得世俗青睐的眼光。你可能有充足的理由——不巧、不能、不愿、不想——但有什么用呢?你不用解释,那样只能招来更大的怀疑与不屑。你要怎样面对呢?圣人这样讲:

一是,小心安命,埋头任事。

二是,世间不乏大器晚成之人。

三是,精神不倒,信念不倒。

四是,坚持就是胜利。

五是,不要因道德而放弃机会,不可务虚名而受实祸。

六是,希望常在,永远不要绝望。

最后圣人讲,要有“独立不惧,遁世无闷”的精神。即便所有人都否定我,我照样独自坚持,一点也不害怕;即便全世界都遗忘我,或者从来没有在意过我,我照样快乐地过我想要的生活。孟子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

做到这一点,相当难。人天性渴望被尊重,天性为虚荣而活,为了别人眼中的自己而活,从别人的眼中来确定自己的状态。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堪称“逆天”。圣人没有教给咱们怎样逆天,他只打了两个比喻:一是老夫娶少妻,二是枯杨生华(枯树开花)。他的意思很明白,忍受孤独,坚持梦想,尽人事而听天命,总会有心想事成之日。即便树死了,也照样能开花。比如凡高、顾准、王夫之、八大山人、徐渭等等很多了不起的人,都是树死了,才开的花。

不过,放心吧,你没那么厉害的,死后开花的都是太牛的人了,轮不上你,你充其量是大器晚成。

圣人在解释乾卦的“潜龙勿用”时,有一段极精彩,正可作此卦的注脚:“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孤独者是沉在水底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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