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河豚欲上时(5)

徐丽婕想到刚才父亲和姜山比试时的情景,不禁心中后怕,上前拉着父亲的手,半心疼半埋怨地道:“爸,您怎么能冒这么大的险,拿生命去当赌注呢?”

徐叔看看女儿,道:“留不住这块匾,‘一笑天’的招牌也就垮了,你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那我还有什么?多活几天,少活几天也无所谓了。”

徐丽婕心中一酸,知道父亲这么选择,和自己要离开扬州不无关系,不禁又愧又虑,说话的声音也透出了哭腔:“爸,您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是要让我负疚一辈子么?”

徐叔看着女儿,语气柔和了许多:“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么做多少还有获胜的希望,总比看着别人把牌匾带走好啊!”

“那您得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了。”

“好,我答应,我答应。”徐叔满口应着,眼角渗出一丝笑意。他心中暗想:即使女儿以后不在自己身边,至少她心中是有这个父亲的,自己也知足了。

而今晚姜山和“一刀鲜”之间的这场巅峰对决,看起来此时才是刚刚拉开了帷幕。

姜山看着沈飞,沈飞也在看着姜山。

两人都默不作声,也许他们此时都想到了很多事情。

终于,还是姜山首先打破了沉默:“沈飞,‘一刀鲜’!我苦苦钻研了八年的厨艺,就是为了和你相遇的这一天。”

沈飞淡淡一笑:“我知道。”

姜山也笑了:“可是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我们之间的这场比试,究竟该如何进行呢?”

沈飞没有回答,他又在看挂坠上的照片。那照片把他带回了八年前,他突然觉得姜山和八年前的自己很像:厨艺登峰造极,为人处事傲气,而且对“烟花三月”的秘密同样充满了好奇。

想到这里,沈飞忍不住抬眼看着姜山,问:“你钻研了八年的淮扬菜,那么,对淮扬菜的特点应该很熟悉了!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你能够做到么?”

“淡!”姜山自信地答道:“淮扬菜注重品尝菜肴的原汁原味,用料不求贵重,讲体味而不讲调味。古语云:大味必淡。这正是对淮扬菜最为贴切的写照。”

“大味必淡,大味必淡……说得好啊。”沈飞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对姜山道:“两百多年来,你们姜家一直想知道当初的那道‘烟花三月’究竟是什么样的菜。既然你能够说出这四个字来,我就满足你刚才的要求,给大家做一道‘烟花三月’!”

姜山蓦然动容。

沈飞说完,很随意地站起身,跟着段雪明而去。他的身影刚刚在门口消失,众人就迫不及待地议论起来。

老者微微一笑,看着众人换了个话题:“大家不要干坐着,姜先生的这份河豚现在可以动了,来,边吃边等。”说着,他自己率先夹起一块鱼肉,吃了两口后,大赞,“好!如此鲜味,妙不可言!”

淮扬众厨也纷纷跟着举筷,鱼肉下肚后,无不满脸陶醉,大加赞美。

众人正吃得痛快,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可别全吃光了,也得给我留点。”

说话的人正是沈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回到了宴厅内,正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众人全都停下了筷子,目光齐刷刷射向沈飞手中托着的一只土钵,那土钵是以黄陶烧制而成,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

可谁都知道,号称“天下第一名菜”的“烟花三月”,现在就盛在这只土钵中。

“这么快就好了?”徐叔忍不住问道。从沈飞离席到现在,最多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天下第一名菜”,确实让人有些诧异。

沈飞点着头,非常肯定地回答:“好了。”

此时,在座的所有人中,心情最为复杂的无疑便是姜山了。“烟花三月”,这道神秘的菜肴,姜家和“一刀鲜”家族两百多年的恩怨就是因它而起,两百多年来,姜家的后人为了获得这道菜中的秘密,不知做过多少次努力,可他们却始终只能在猜测中承受一种失败的感觉。

今天,这一切终于可以有一个结果。所有的答案,都在那只土钵中。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