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日本神话最显著的特点是什么,那就是初期登场的诸神都没有“性”。不是“中性”,干脆是“无性”。
有日本神话经典之称的《古事记》这样描述道,天地初发之际,在高天原诞生了三神:天之御中主神、高御产巢日神与神产巢日神。这三神共同的特点是“独神”,就是没有另一半。即便有性行为,也看不到另一半。也就是说,这些神属于无性之神。这里不写“独身”,而写“独神”,这是日本古代人才有的思维。
从独神时代进入阴阳二神的时代,即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但是有了阴阳身,却不懂交合术,狼狈不堪。这时飞来一对鹡鸰,摇着首尾,二神才恍然大悟,得以顺利交合。
这是日本婚姻史上第一号结婚人物,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二神生出岛屿,生出山川草木。在具备了天地间的万物之后,开始造人,诞生了天照大神和她的两个弟弟: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但要注意的是,这“三贵子”并非性交而得,而是男神伊邪那岐从眼睛和鼻子里生的。天照大神就是后来高天原的最高君临者,即神中之神。
但怎么也找不到天照大神这位女神的丈夫——这位女神生育了,而且生了五男三女。人们自然会问:她的另一半是谁呢?
但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问题,却成了日本神话研究的禁忌:敏感话题,不能碰。
当然,还是有细心的日本学者发现了秘密的所在:姐姐天照大神与弟弟须佐之男命曾在天边的安河原有秘密“誓约”,即两人互相生孩子。如果谁生出男孩,则证明心地纯净;如果谁生出女孩,则证明心怀恶意。
于是天照大神首先拿了弟弟的十握剑,折为三折在水中洗涤,并咬住吐气,在气中生出了田心姬等三女。之后,弟弟须佐之男命拿了天照大神的八尺琼玉,用水洗涤,然后咬住吐气,生出了天忍穗耳命等五男。作为交换,姐姐所生的三位女神送给了弟弟,弟弟所生的五位男神送给了姐姐。
这个神话相当具有日本式的暧昧,其实际上是隐含了天照大神与弟弟通婚性交的细节。其实从情节发展来看,弟弟须佐之男命是突然闯进姐姐居住的高天原,姐姐天照大神怕弟弟对她施暴,便协商订立誓约,实际上就是结婚的誓约。姐姐把玉送给弟弟,弟弟把剑送给姐姐,这等于结婚前的信物交换。这里的协商也好,誓约也好,信物交换也好,都是一种隐语。
誓约就等于通婚。日本史学家渡部升一在其书里也持这个看法。不过,他又加了一句话:在日本古代,姐弟婚、哥妹婚并非不可思议。当然这是出于维护日本最高级别女神的名誉。
其实,天照大神自身隐含了两个互为矛盾的话题:一是女神应该具有的独身形象——处女神,日本的元正女帝和称德女帝,都是独身;一是女神有后代但没有丈夫,除表明了一种暧昧之外,还暗示了女神已经破了处女身。
女神应该是处女身,但破了处女身还是女神。这就是日本人的思路与逻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