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海德格尔后期自己形成了人被大化所支配的思想以后,再来对早期希腊这两位思想家的思想进行有利于自己或为自己的思想寻找证据的强行的阐释,还是海德格尔后期的人学思想受到了早期希腊这两位思想家的思想的影响?或者,这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共时性的相互促动过程?即,早期希腊这两位思想家的观点是影响海德格尔后期形成人被大化所支配这一思想的“一个”重要因素,而当这一因素与其他因素共同促使海德格尔形成关于“大化”的思想后,海德格尔又反过来去阐释早期希腊思想。我们认为,答案应该是这第三者。首先,海德格尔对早期希腊思想有深透的掌握,而且,无论在前期还是在后期,他都一直对早期希腊的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持肯定态度,认为他们是思想家而不是传统形而上学的哲学家,对这一点海德格尔在《形而上学导论》及其他一些著作中均有说明;这一点意味着早期希腊思想对海德格尔前后期思想的形成必会有重要的影响,他的前期人学思想就是由对早期希腊哲学家所提出的存在问题的追问开始的。其次,从海德格尔对早期希腊思想进行研究阐释的时间来看,他至少在1943年和1944年就对赫拉克利特的aletheia和logos进行了研究阐释,他把aletheia和logos作为讲课的内容证明了这一点,而且,他至少在1946年就已对阿那克西曼德进行了研究,并写出了《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这篇论文;而海德格尔的大化思想萌芽在1936—1938年,完全成熟则在1946年(《关于人本主义的信》)及以后的50年代。这种情况应该包含了海德格尔大化思想的形成和早期希腊思想的影响之间能够互动的过程可能性。第三,一方面,早期希腊的这两位思想家的思想中确实分别包含了Logos支配着一切事物及人的活动、命运支配着一切事物及人的活动这样的人学思想,因而包含了海德格尔在观念上能够借鉴它们的实质性内容;另一方面,海德格尔前期的人学思想本身和时代之间的互动所促成的他自己思想发展的逻辑,是他形成大化思想的另一重要因素或更加重要的因素。这意味着早期希腊思想的影响与海德格尔大化思想形成之间,不可能只是早期希腊思想影响了海德格尔大化思想的形成这样的单线促动,而应该同时也是海德格尔大化思想的形成过程或形成之后又反过来促动他对早期希腊思想进行研究阐释。
无疑,这个过程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海德格尔后期的人学思想受到了早期希腊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人学思想的启发和影响。从实质上来看,海德格尔后期的人学思想是对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人学思想的认同和发扬,是以更充分、更深入的形式对他们人学思想的发展。
四、人学发展的产物
海德格尔对以往人学的思考不仅表明了他对以往人学的各种不同观点的态度和评价,不仅表明了他对以往人学批判了什么、继承了什么,而且表明了他自己人学思想产生和发展的整体思想背景。也就是说,海德格尔的人学思想并不是脱离了以往人学历史发展的空中楼阁,相反,它倒是深深扎根于以往人学特别是西方人学乃至西方的整个思想文化的沃土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