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熹从电梯里走出来,掏钥匙的动作因看到门口的人而终止。
身穿便装的厉行倚墙而站,闭着眼睛的样子似是睡着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贺熹望着近在咫尺地男人。惯常精短的发,深邃硬朗的五官和明显削瘦的脸庞,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强自压抑着心尖翻涌的千头万绪,贺熹故作镇定地越过他走到门边。可就在她转动钥匙时,厉行睁开了眼睛,自身后揽臂抱住她的腰,嗓音低哑地问:“怎么才回来?”
“厉行!”贺熹不安地挣扎。
“嘘。”厉行收拢手臂更紧地抱住她,他的脸埋在她颈间,他的呼吸抚过她肌肤,而她鼻端全是若有若无的他的味道,久违的熟悉、诱惑,漫天漫地淹过来。
忽然间,没了推开他的力气,贺熹静静地由他抱着。
厉行也一直没有说话,隔了半晌,他才低声要求:“叫一声阿行我听听。”
意识回归,贺熹深呼吸:“你先放手!”
“那你别走行吗?”像是怕贺熹生气,在没有得到回答的情况下厉行还是松了松手臂,以微烫的脸颊轻轻蹭了下她细嫩的肌肤,“别再说那么狠的话。我听了,心口疼。”
他还会为了她心口疼吗?贺熹想哭,因为曾经受过的委屈,因为那些说不出口的伤害,以及六年来对他的朝思暮想……贺熹想问,爱情,怎么就不可以简单得只是两个人的事?而他的心,还是否完整?可是最终,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微微仰头,贺熹让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在厉行以为她默许他的拥抱手劲再次松动时,她用尽浑身力气挣开他的手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和贺熹已被房门切割成了两个界面。
不是预期的敲门声,接下来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背靠着门,贺熹虚脱般滑坐在地上,把脸埋在屈起的膝盖上,她眼睛湿着,心空着。
片刻,针落有声的房间里忽然有异样的声音传来。贺熹茫然抬头,顺着声源望向客厅的阳台,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她本能般地起身冲过去,站在阳台前不知所措。
厉行徒手攀住阳台上的窗户,轻轻敲着十二楼的玻璃。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他弯唇笑了。
那一刻厉行的笑容,很久以后贺熹回想起来,觉得是那种傻傻的憨厚。而那笑容背后的温暖,让她冰冷的心在刹那间回暖。
惊吓使得贺熹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伸手打开阳台的窗子扯住厉行的衣领将人拽进房里,“你疯啦,这是几楼知不知道?不要命了是不是?”终于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她火更大了,揪着他的脖领子:“你还喝酒?!耍酒疯是不是?”
有人说军人的军衔和酒量成正比,其实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厉行,少年时代他沾酒即醉,为免酒后惹事贺熹给下过碰酒就不能亲她的死命令,结果他的酒量就真的没练出来。
厉行的神经放松下来,抓住她柔软的手握住,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就喝了一点,没想到酒劲有点大。你别生气,下不为例,行吗?”
想到他居然爬上了十二楼,心有余悸的贺熹在挣脱未果的情况下刻意以一种疏离的语气说:“爱喝就喝,和我没关系。只是拜托你别动不动就爬我家窗户,真有什么事,我……”
虽有醉意,可她不自觉透露出的关心他感知到了。
厉行就笑,“没事,这些都是我们平时最基本的训练,在大队的时候,我们天天都不走门进屋。”
特种部队的训练强度可想而知,可亲眼看到他如此冒险,贺熹觉得很害怕。哪怕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她依然可以想像他训练的艰苦。而时隔六年,他爬窗的举动令贺熹高筑的心墙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她控制不住地陷入回忆。
军校不同于一般高校,假期很少,那个学期厉行不能回家。架不住他软磨硬泡,贺熹破天荒地向贺珩说了谎,以和同学出去玩为由悄悄跑去了A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