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幅蓝色的画里,给您画了许多阳光;您在这个短句中,给了我无尽的放达的视野。
在与您的交往中,我懂得了什么是“大”。大,不是目空一切,不是作宏观状,不是超然世外,或从权力的高度俯视天下。人间的事物只要富于海的境界都可以既博大又亲近,既辽阔又丰盈。那便是大智、大勇、大仁、大义、大爱,与正大光明。
德彪西的《大海》全是画面。
被狂风掀起的水雾与低垂的阴云融成一片;雪色的排天大浪迸溅出的全是它晶莹透明的水珠。一束夕照射入它蓝幽幽的深处,加倍反映出夺目的光芒。瞬息间,整个世界全是细密的迷人的柔情的微波。大海中从无云影,只有阳光。这因为,它不曾有过瞬息的静止;它永远跃动不已的是那浩瀚又坦荡的生命。
这也正是您的海。我心里的您!
我忽然觉得,我更了解您。
我开始奇怪自己,您在世时,我不是对您已经十分熟悉与理解了吗? 但为什么,您去了,反倒对您忽有所悟,从而对您认识更深,感受也更深呢? 无论是您的思想、气质、爱,甚至形象,还有您的意义。这真是个神奇的感觉!于是,我不再觉得失去了您,而是更广阔又真切地拥有了您;我不再觉得您愈走愈远,却感到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的贴近。远离了大海,大海反而进入我的心中。我不曾这样为别人送行过。我实实在在是在享受着一种境界;并不知不觉在我心里响起少年时代记忆得刻骨铭心的普希金那首长诗《致大海》的结尾:
再见吧,大海!我永远不会
忘记你庄严的容光,
我将久久地久久地听着,
你黄昏时分的轰响;
我的心将充满了你,
我将把你的山岩,你的海湾,
你的光和影,你浪花的喋喋,
带到森林,带到寂寞的荒原。
1999.3.19 深夜?天津
村上春树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林少华
闲来翻看村上同读者之间的伊妹儿通讯,发现日本读者的提问真是五花八门。有的问有外遇和一夜风流的区别,有的问持续当女孩儿的条件,有的问村上是不是“恋爱至上主义者”。而村上对这些提问并不虚晃一枪落荒而逃,而大多以其特有的幽默认真回答。例如一位女职员问村上喜欢哪一类型女性,村上说他欣赏“好像没有浆磨过的、款式简洁又有档次不俗的白色棉质衬衫那样的人”。这个村上式回答倒也不令人费解,但我总想进一步探个究竟。后来翻译这本名叫《村上朝日堂是如何铸造的》随笔集时终于如愿以偿。他在书中明确表示:“我觉得自己不至于为长相端庄的所谓美人型女子怎么动心。相对说来,还是喜欢多少有点破绽的有个性的脸庞——有一种气势美。”并进一步交待说“漫长的人生当中也并非没有电光石火般的戏剧性邂逅,准确说来有过两次。”至于这两次具体有何作为,我就不想点破了,还是请读者自己在这本书里慢慢查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