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收下吧。小等一脸坚决:我们家现在我说了算!
周好土唉了一声,推开桌上乱七八糟的报纸和充当烟灰缸的半截酒盒子,打了张“收到社会抚养费五元”的收条,盖上村委会的公章递给小等,一张脸挂霜带雾地看着小等:小小年纪,你妈怎么舍得看你受这些罪!哪个十一二岁的娃儿不是爸亲着妈暖着!这罚款叔收着心里不是味,大人作孽,让咱们小等来还,可你妈你奶奶……
一缕头发丝垂下来挡住了小等的尴尬。那年因为爸妈偷偷在外超生了小弟,周好土气得跑到家里来拉猪,猪在圈里不肯出来,惊恐万分地拼命嘶叫,眼珠子都挣红了。奶奶冲上去一竹篾片抽到周好土脸上,那是刚划破的竹篾,牵筋带刺的,把周好土干瘦的半边脸全抽成血糊糊。奶奶大口喘着气,小眼睛绿绿地冒着寒光。小等吓得缩在挞斗背后直哭,边哭边想以后一定要挣好多好多钱——再不让奶奶气得眼睛发绿,也不让猪吓得眼珠发红,连尿都不臊了。
周好土收了钱放进抽屉,却从自己裤兜里拿出五块钱来:没吃中饭吧?去,吃碗绿豆粉再回去,顺便给你奶买把面条。
小等绷起小脸直摇头,一把营养不良的头发摇晃起来像泡软的草垛:我家和你有仇,我不能要你的钱。
周好土笑起来,说可小等和叔没仇啊,小等是个好当家!看看小等还是一脸铁实的不领受,只好说不要就算了……又拿下巴朝里间办公室抬了抬:里面有电话,要不要给你妈打个长途?
小等惊喜地笑起来,淡眉毛一跳一跳扬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