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秋天,肖勤又进了鲁院。这期研讨班的学员全都来自少数民族,在这个文化趋同的年代,背负着不同地域和民族烙印的书写者聚集在一起,意义深长。女乡长肖勤代表着仡佬族,如鱼得水地遨游于“鲁十二”——这是后来她和她的学友们对这班的爱称。我有幸受到鲁院的邀请,时常接触这些多民族的兄弟姐妹,一旁得知肖勤十分勤奋,她喷发式地写作很快受到人们的关注,在“鲁十二”即将结束的一天,鲁院的副院长施战军面带微笑,颇为得意地告诉我说:肖勤这家伙有悟性,写出来了。后来施院长还针对肖勤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很有趣:“小说,她来了”。
肖勤果然走进了小说,再读她的作品,仿佛换了一个人,还是从前那些故事,但如同从昨夜走到了今日,夜里的懵懂混浊消失了,那些或远或近的风景,以及活动在风景中的人物在阳光的刻画下历历在目,甚至我们能感觉到那些人物的体温。肖勤不需再嘟着嘴说:你们不了解乡村。因为从她的笔下,人们开始读懂乡村和乡村的男人女人,包括孩子。在乡村的留守儿童那里,缺失的不仅是热腾腾的食物,或者书本和铅笔盒,更为缺失的是妈妈温暖的抚摸,只有妈妈的手才能给予的暖。肖勤的发现和开掘让许多读者动容,那不仅是文学的发现,也是肖勤作为一位负有责任的乡长、一位深怀母爱的女人的发现。
肖勤的发现在不断延伸,这是我又一次与她相逢时感觉到的。《民族文学》于去年春在内蒙呼市美丽的可汗宫再度举办改稿班,肖勤和她的笑声又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忙碌得很,每天要拿出几个小时跟乡里的事务对话,常常是一边举着手机跟贵州那边谈修路,谈雨季,谈栽种,一边跟周围的人谈文学,谈构思。她是一个擅长叙述的人,说到委婉处,让我们一个年轻的女编辑忍不住夺眶的眼泪,在座的人也无不动容。那次在可汗宫,她几乎每天熬夜,曾连续三天没睡过一个完整觉,走路都在打飘,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赶修了《金宝》、《好花红》等中篇小说和散文。她写的金宝本是小镇上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却因为各种力量的挤压推怂,成为一个不停歇的上访户。肖勤将人们关注的信访现象引入新的思考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