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将智障患者从收容所里解放出来这一点上,克罗地亚比东欧其他国家做得还要多。兹登卡·彼得罗维奇是第一批从克罗地亚收容所里被释放的人之一。她深知被拒绝、被隔离以及被禁闭的痛苦。她在1965年刚出生时就被遗弃了,先在孤儿院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被人收养到了9岁,再后来就被送到了波斯尼亚的维舍格勒的一个收容所。“我小的时候,其他被收容的人照顾我。我希望能去上学,但是从来没有机会。”她说。“无论什么时候有人来收容所视察,我们就会被关在楼里,这样我们就不能和视察的人说话。他们打我们,他们会把我们绑起来,把我们的头发剪掉来惩罚我们。当外界为我们捐助的衣物到来时,护士和工作人员会将一切都据为己有。我们什么也没有。我们不被允许用电话,只能偷偷地使用。收容所里的每个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的每件事都是谎言。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害怕一切,害怕别人对我大声吼叫,害怕学做饭。我很小的时候,就想逃离这儿。我想交朋友,我想有个男朋友。”
在波斯尼亚处于战争的期间,彼得罗维奇被转移到了达尔马提亚沿海地区的一个收容所。她说:“我们在那里也是被锁起来。大海就在我们的眼前。”1998年,博尔卡·特奥多罗维奇问彼得罗维奇是否愿意尝试在收容所以外的世界生存,她说愿意。离开收容所后的11年时间里,彼得罗维奇学会了做饭、阅读以及计算。她读完了小学,找到了一份厨师助理的工作。她找到了自己的公寓,自己付房租,而不需要国家援助。她说:“我可以购买我想买的东西。我可以工作,自己挣钱,自己付房租。在收容所里,他们说我没有工作能力,他们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用处。”
彼得罗维奇成了这个地区第一个由智障患者领导的、同时为智障患者服务的非政府组织的领导者。她游说政府停止收容智障患者,并要求智障患者的人权得到尊重。2005年7月13日,彼得罗维奇在克罗地亚议会的人权委员会作证。她身穿职业套装,说话清晰干练、语速缓慢、语气坚定。她作证时说:“今天依然在收容所里的朋友也想出来。他们想得到我们的帮助,他们想要独立生活。我建议关闭所有的收容所,给这些人提供机会和帮助,使其能够独立地生活和工作。”
那时,彼得罗维奇就准备有朝一日能够走进克罗地亚的收容所,一对一地接触那里被收容的人,向他们解释在收容所外面生活的可能性。她说她将会做如下这些事情:
我会问他们是否想要出去。如果他们说不想,我会问为什么。
如果他们不想离开,我会问他们为什么在收容所里感觉很好。如果他们说因为在收容所里有东西吃、有地方睡所以感觉好,那么我会问他们是否想在收容所外面有东西吃、有地方睡。
如果他们说他们不能离开,我会问他们为什么不能离开。我会问他们是否愿意工作并得到自己的报酬。我会问他们是否想要朋友,男性和女性的朋友。
如果他们说已经有朋友了,我会问他们的朋友是在收容所里还是在收容所外。如果他们说只是在收容所里有朋友,我会问他们是否愿意有新朋友—收容所外面的朋友。
如果他们说工作人员不允许他们离开,我会向他们解释说,如果一旦他们出去了,将会有自己的朋友,他们将能够自己决定要做什么、要吃什么、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醒。
人们对于自己未知的事物总是很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