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轻负 1

“王爷的玩笑说重了。”沉目迎上,洛明辰忽浅勾了唇角,暗处指尖却阖地更紧。

“夫人可还想再听些更重的?”长睫覆下,绕过她身落于门廊处,展目向外,安陵析痕方又淡然一笑,“九卿之位自筇朝开国时便有,至今三百九十五年整。自立朝以来,权高位重殷羡此九位者无数,其中并不乏觊觎的相仕,亦不乏敬畏的君臣,甚者更有打着清侧辅君名号的将侯,然终无一成。夫人可知为何?”

“三百九十五年,着实久了。人脉已定,若不大动朝廷官员,却是很难推翻。”她寻了他目光,落于院外一株海棠之上,只觉今夜那花开的妖娆。

“夫人好是聪明。”淡拢了目,安陵析痕浅扬了唇角,借以窗外月光复而言下,“只夫人还未全然说对,人脉只占其一,这朝廷,才算其二。殊不知这筇朝的天下当初是由这九卿打下来的,皇上自然要分些功劳于他们,然更多的,却是倚仗九卿一位稳天下。这九卿虽不是世袭,然代代都是潜着规矩按着自家后代补上,着实也该有这般的道理。功高盖主者自古没有好下场,然若是将这九卿承定下来,既能让彼此有所牵制,又能将皇上不忘旧恩的圣明公告天下,一石二鸟之计岂不更好。皇上是因公祖暮与东方溯郁办砸了漕运一事才予以二人斩首,然灭族一事,着实过了,皇上但一转了念想,这东方一族全数七百余人便能获救,大抵夫人顾虑的夜长梦多也便在此了。”

“王爷分析的,竟是比我想的还要周到。”冷冷一笑,洛明辰反没有情绪,转眸正视于他,“我不怕夜长梦多,一切皆有宿命,那些该死的定会死,只是早晚而已。”

“夫人既是这般说,概是心静了?”一袖子拉了桌案之上的墨兰图,安陵析痕淡睨了眼方又虚眸迎上,“别忘了还有那些卸甲归田的将士,不用多,仅一人能站出来为公祖檠天说话,夫人就必死无疑了。”

“只要公祖檠天不怀疑那些‘已死’的将士,我就不会有事。”淡以垂目,洛明辰终是沉声,却也掺了半分暗哑,“九卿分派,公祖廷尉是首,欺诈百姓丧尽天良,哪一样不是灭九族的死罪!其下东方溯郁该死,公祖暮该死,公祖檠天该死,第五言清该死。我却备了五口棺材,有一口,是给自己的。”

“你是在求死吗?”他猛的睁目,瞳孔攥的骤紧,睫眸下却狠狠隐了一分痛,喉头竟也微颤,“你帮皇上稳天下,自己何求?”

“无求。”她迎上他的沉目,一手于暗处紧缩,终一字一句吐出,“戏子无情,我却是连心都没了。你大不必对我此般好,早晚要死的人,终会有所相欠,不如一开始便不动情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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