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读些词曲,养心养性便可。那些深奥冗杂的书,不读也罢。何必因读而读,岂不废了。”缓缓立了身子,洛明辰只展眸于外,沉音相道。暮黑十分,院外一片静寂,树叶临风而拂,有沙沙漏响。举步至廊口前,洛明辰忽又顿下,并未转眸,只启口轻言,似在自语,“日后,我且与你们一处琴棋书画,可好?”
身影终是消逝于暗色里,房中书书方且狠狠吸下一口新鲜空气,抿唇半晌,倒是憋的脸颊生红。烛台之上香烛映下一双晶眸,她便也是轻轻笑起,痴呓道,“能让王爷甘愿毁了名声娶的女子,果是不凡。”
书斋雅居间,铺一张宣纸,墨千。
桌案之上熏以冷竹香,是他平日里犹爱的气味。甚于袍里袖里皆沾了去,唯不厌。案角摆一盅茶盏,漾着余热。一方香案不大不小,只列如是几样东西,倒也显得干净利落。
两侧帷帘轻轻挽上,是以贯风。夏日犹是闷燥,然这一处却偏沉的凉。只因墙闱处植了千株海棠,且又毗临明 池,于夏季中实可消暑解燥。六珥浮棠青玉嵌石烛台有六,吩咐下人灭了两盏,余四。尚有光亮如晨曦白昼。
时洛明辰踏进斋居时,安陵析痕正于案前写字,眸并未抬,却也知道是她。
“今日去书院了?”尴尬色犹重,便只能硬着头皮打破。洛明辰最不喜欢说问句,于她口中,是便是,不是便是不是,从没有模凌两可。然这一次,她却是不知如何开口,甚于他前。
“想是你耳目众多,去不去你还不知道。”润润而笑,安陵析痕只紧笔下言,清朗气息灌入,更添静雅。
“咳咳……”握拳干咳,洛明辰只觉演戏实在比不过他,方才重正了身子接口,“可是想好了要去做先生?”
“容我再想想。”笔峰稍转,字迹突重,安陵析痕仍浅浅而笑,于她竟也并无突兀。
“今日……漕运之事给了公祖卿王。”她终是兜不起圈子,时至刚刚沐浴,两人皆还有皂香气,清清浅浅,然她只觉重,于他前,她便总要敛起心思,只怕让他察破一丝一毫的心迹。
“他倒是献的何方神圣,能有如此通天本事。”微以言声,竟也透出一丝玩味,不过一个秀女便有如此能耐,想是绝非简单二字可以办得。
“楚纤纤。”
信步上前,洛明辰旋身立于他身侧,垂了睫眸看向宣纸之上的隽字,只微笑,掩下眸中的惊异。
“楚纤纤?!”安陵析痕持笔之手猛一抖,落了半滴墨于文书。尔后终是寂寂抬头迎望,兀然间四目相对,不自在多过坦然。手下涟墨已是污了一片,他握拳隐一咳,便又淡道,“公祖堂弟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