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只是把门缝再拉开了一点儿,貌似不想走到走廊上来。我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由把头埋进门里,脸贴着门缝想一探究竟。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暗得仿佛没有窗户。虽然室内黑暗是最大原因,但要想凭借保安员的锐利眼光,看出三木的真实年龄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戴着眼镜,理着齐整的娃娃头,身穿粗布背带裤,看起来既像十几岁的青涩少年,也有可能是喜欢装嫩的变态大叔。
我沉下气问道:“木岛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三木手插在背带裤里,一副在外懦弱、在内作威作福的小霸王模样,弯着身子说道:“是个很爱照顾别人的人。说是中元节得到的礼品剩下了,常给我带类似罐头、甜烹海味、素面等食物。有时也会带手工制作的南瓜布丁和烤牛肉。虽然味道差强人意,不过要是我抱怨的话会遭报应的。她为人慷慨大方,我还要感谢她送给我的食材呢。”
三木就像奥林匹亚女士说的那样,是个自由职业者吗?我问了他的职业。
“我呀,是个疯狂的追星族。”三木呜呼呼地笑着继续说,“我之前也是正儿八经的上班族,某天突然下决心辞了职。因为我觉得与其把人生献给公司还不如献给偶像,之后我就在追星和在热海泡温泉之间交替着过活。”
由于他的声音实在太小,我不知何时把手放在耳朵上凑近了三木。“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能有一个月泡在温泉里实在让人羡慕。”
“虽说去温泉,但并不是为了去泡温泉的。”
厚厚的镜片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我却从声音里听到了情绪的起伏。
“我是为泡药去的,我在新药的试验台打工。”
三木三个月一次的打工内容让我哑口无言。
他在热海的医院待的一个月里,喝过药后隔一个小时就抽一次血,也就是所谓的人类小白鼠,但据说能得到五六十万日圆的补偿。
“越是高风险的药品,相应的报酬也就越高。”他呜呼呼地笑着又说道,“待在温泉的时候倒不用担心饮食了。可能觉得实验人员身体虚弱的话会不利于测试,所以提供的食物都是生鱼片、肉类等的好东西。
“追星的时候才真正痛苦哩。参加演唱会要乘坐新干线、飞机,若参加每一场,就算再有钱也禁不住挥霍,自然就没钱吃饭啰。多亏了木岛太太我才没有饿死,好人不长命,看来这话是真的。”
“好人?”这是我向人询问木岛佑美子的人品后,头一次听到如此不同的评价,我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着一定要告诉木岛。
“可能这样说有些失礼,木岛太太得知您生活窘迫后,还给您募捐了,对吗?”
“你是说我们怎么认识的吗?是因为公益活动。木岛太太最初是来劝我为交通事故的遗孤捐款的,我以为来了唠叨的大妈,于是就说了拒绝捐款最有效的台词,‘我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结果第二天,她给我带了什么来着,大约是果酱和甜烹海味吧,总之给我捎来了吃的东西。他们家似乎总能收到不少礼品呢。”
“还有这回事?”
我还记得从管理员那里也听到过同样的话,说什么寄到木岛家的礼品数量不是一般的多。
为什么是木岛那儿呢?我一边坏心眼地用指尖擦过别人家的窗棂想看看是否有灰尘,一边对寄到木岛家的礼品繁多一事心存疑惑。
“木岛太太似乎热衷于公益活动。”
“我也是哦,在制药公司也被称为志愿者呢。”三木一边笑一边得意地说着。最初听到呜呼呼的笑声时我直起鸡皮疙瘩,现在反倒觉得这样的三木有些可爱了。
“有没有听木岛太太说过关于人际交往的事?不只是义工同事之间,还有和附近的谁吵架之类的,听过她发牢骚或抱怨吗?”
“你是想找恨她的人吧?”三木交叉着胳膊抱胸说道,“那你到‘老人之家’看看吧。好像木岛太太经常去那里慰问,我也是偶尔听说的,她曾因为在那里和某位一起工作的义工太太发生争吵而十分生气。”
我把木岛佑美子慰问的老人之家的名字记到了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