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玫瑰(5)

森村突然闭嘴是因为目标有了行动,她没有结账就用力推着购物车往外走。外人眼中的她大概是个正穿过过道走向停车场的、住在高级住宅区里的阔太太。

当目标距离商场建筑物大约五米时,我瞟了眼手表,记下了时间。因为把这个人作为现行犯逮捕,送去警察局的时候,需要我做证人供述调查书,那时就有必要说明逮捕时间。

“客人。”我拉住她深红色开衫的袖子,像说秘密般低声叫住她,“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吗?”

“你说什……什么?”

虽然在深夜的电视节目上,也偶尔会看到不知姓名的毛骨悚然的动物蠢蠢蠕动,或者会引人恶心的血肉横飞的电影场景,但那类恐怖已经完全刺激不到我了。没有比被保安员叫住的瞬间,中年妇女的变脸更吓人的了。

“辛苦了。”

从警察局回来,伸手扭动保安室的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店长似乎刚从厕所回来,用手帕擦着手,走进保安室。

“情况如何?”

“据说有前科,要移交至检察官。”

听说偷窃的女性有前科,店长并没有太惊讶。那是当然的,在文具卖场偷儿童绘本的男子,警察讯问身份时竟发现他是正被通缉的杀人犯;大学教授偷避孕物品,上市公司的上层领导夫人的和服里滚出日本高级茶叶玉露的罐子,这样的事也时有发生。服装、学历、身份、职务等,虽然能影响对一个人的判断,却绝对不会真正派上用场。

“几个?”

“一个,似乎在服用兴奋剂。”

我把记事本打开,严肃地汇报着工作。店长听完后抬头看了看挂钟。

“快到午饭时间了。今天就慢慢吃吧,被迫在警察局待了两个小时的你一定也很累了。”

我回答道:“这是我的工作。”注意到店长别有意味的微笑,我向旁边看去。森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自己刚才点头的行为吐了吐舌头。她想必是对店长的话不假思索地点头之后,又立刻改成摇头了吧。就算她不讳言自己很累,甚至要求店长给她揉肩,我都不想去责备她。

偷了蟹肉罐头和十斤大米的中年妇女,一被带到这间屋子,就换上盛气凌人的姿态,用机关枪扫射的语速吐出一堆字典上不存在的日语。不同于早已见怪不怪的我,新人森村因此而造成心灵受伤也不足为怪。十分不习惯写调查报告的森村,待在警局的两个多小时里一定是高度紧张的。

我走近桌子,拿起电话听筒拨了号码。

“这里是骏河警备保障总部的保安科。”

“喜贺自由之丘店的管理员,我们是八木和森村保安员,现在开始进入休息时间,报告完毕。”

“工作辛苦了。”对方回话后我挂了电话,然后朝员工餐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我们走吧。”

员工餐厅的空气里弥漫着香烟、面粉以及今日定食汉堡的气味。森村似乎想把今天上午在执勤中消耗的能量,通过大吃一顿补充回来,她面前除了套餐还有油炸豆腐寿司,看那架势似乎准备全部吃光。

“八木前辈虽然工作麻利,”她把塞在嘴里的寿司用茶水冲下去,冲着我的盘子笑道,“但论吃饭的话还是我更快些。”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

我漫不经心地把筷子伸向还没怎么动过的汉堡。之所以没怎么吃是因为我到现在都还停留在工作状态中,这样的解释涌上喉头又被我和着土豆咽了下去。

在超市、百货商店这类零售业界,营业额总会有百分之一点五左右的缺货损失。如果有一百亿日圆的销售额,比照账本库存和实际库存的话,大约会有一亿五千万日圆的出入。这其中的六成损失,也就是约九千万日圆是因失窃以及内部偷窃引起的,这是世界所公认的数字。

由于相关报道较少,便没有成为世间热议的焦点,但超市及百货商店内部频频失窃却是事实。有从收银台偷现金的,还有店员和同行勾结以黑市价格出售商品的情况。

类似有这种不正当行为的内部员工,我们私底下称其为白老鼠。比之普通的偷窃,白老鼠带的细菌更具传染性,也更让人害怕。那个人在偷,上司也偷,那大家一起偷的话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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