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愿不遂,无怨以生离7

北遥是个马背上的民族,全民皆武,海青狼又是个性情阔朗的人,与手下这帮子兵士相处得十分融洽,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头上来了一起出去找女人。北遥建国后分封的这么些个王爷里,海青狼的拭剑王府是最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一处,他的哥哥征南王海苍狼为了这个没少说过他。

星宿海附近的雪原荒凉无比,在这种地方总要自己找点乐子,不然岂不是要闷死?海青狼两碗酒一下肚,热力蒸腾全身。他跳起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和几名手下摔起角来,一帮子大汉围着起哄。北遥人在战场上和摔角场上最是六亲不认,管你天皇老子王爷元帅,个个使出浑身解数与海青狼相斗。海青狼一连摔翻了六名手下,冰天雪地里一身都是汗。他骁勇地吼了几嗓子,醉意犹存地回大帐里休息去了。

进来后,他才想起来火堆边的被子里还埋着一个星太后。海青狼呵呵低笑着,胡乱扯一块巾帕擦了擦身上的汗,走到被褥边轻轻踢了踢星靥,“舒服点了没有?出汗了吧,出汗就好了!”星靥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海青狼又轻踢她一下,还是没什么反应。感觉不对劲,海青狼蹲下身去揭开层层披风被褥,往星靥脸上一摸,烫得比先前还厉害。

星靥仿佛又回到了两天以前的那个夜里,她衣衫单薄,在雪地里穿行。狂风卷着雪屑打在她脸上,钻进领子里,眼睛里、嘴巴里全是冰雪,每往前迈一步都是那么的难。每踏出一步,雪都陷入小腿,鞋子湿透了又冻住,疼得她无法忍受。她大哭,一边哭一边唤小婶婶来给她添衣服、添被子、添柴火。

海青狼的手被星靥无意识地握住,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泪流满面地在他掌心里蹭动,嘴里喃喃有声,听不太清。火光明亮,照在星靥紧闭着双眼的脸庞上,光影明灭,愁思也明灭。海青狼指根处的趼子滑过皮肤,让她微微一痛,星靥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眼睛,对着眼前这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撒娇般低语:“我冷……”

海青狼在星靥迷离的眼波里犹豫了一小会儿,伸出手连人带被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拥进怀中。星靥全身酸软,无力地枕在一个人的肩头,鼻子也不通气,只能感觉到鬓边有呼吸时的气息吹过,一下,又一下,痒痒麻麻,“小婶婶……玉簪,赎回来了……”

没有人答她的话,星靥朝他拱了拱,“小婶婶,我渴……”

不一会儿,就有温热的水流进口中,星靥慌忙地大口喝着。吞咽不及,水顺着唇角往下滴,有手指慢慢拂过那里,擦去了漏出来的水。只是这几根手指颇为粗糙,不像是女人的。

那会是谁?

不是小婶婶的话……又会是谁?

海青狼看着星靥通红的脸上突兀生出一抺喜色,刹那间便神采飞扬。星靥张大两只乌黑清澈的眼睛看向他,嗫嚅着,“元膺……是你……”

海青狼左边的眉梢高高挑起,顿了一会儿轻声道:“元膺?”

“你来救我了,是吗?元膺,你怎么才来……”星靥突然又由喜转悲,哽咽着,眼中泛起泪花。

海青狼明白她这是烧高了说胡话,便不再答理她,只是吩咐人又熬点药给星靥灌下去。这回灌药比上回顺利了许多,星太后没有再埋怨苦啊烫啊,而是十分乖巧地就着海青狼的手把一大碗药喝下去,然后倚在他怀里安静地微笑。

“元膺……元膺……”

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话到嘴边,又全部变成了低低的呢喃,翻来覆去只是唤着这个名字。海青狼心中一动,想起个人来,试探着凑近星靥的耳边,努力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是我,星靥,我是尉元膺!”

星靥果然大喜,搂住海青狼甜甜地撒了一会儿娇,不多工夫便沉沉睡去。海青狼俊朗的脸上渐渐浮出笑意,把星靥放回褥子上,用披风把她盖好。

此次星宿海之行虽然没有猎到雪狐,却有了两个没有预想到的收获。《握奇经》算是一个,现在又意外地从前朝星太后的嘴里听到了尉元膺这个名字。

尉元膺是星太后丈夫、前朝景帝的哥哥,现在领了一批忠于前朝的叛军在西南地界上兴风作浪,妄图夺回天下。尉元膺狡智多谋,北遥屡次出兵围剿都被他躲了过去。星靥来到星宿海时年仅十四岁,应该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尉元膺和自己的弟媳妇会有什么牵连?海青狼看着熟睡的星靥,手指再一次拂过她的脸颊。不知这位星太后,算不算是老天赐给北遥的一次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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