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魔梦,终须灭(8)

在七年战争中,1762年,俄国同其他五国的大军开到了普鲁士的国门之下。看来大势已去,腓特烈定下一个最后期限,到时他将服毒自尽。然而,离最后期限还有三天时,他的最强大对手,俄国的伊丽莎白女皇意外死亡。敌人的联军分崩离析,腓特烈同伊丽莎白的侄子彼得三世签下了和约。

戈培尔翻出了希特勒的旧占星图,为这个鼓舞人心的故事加了一个注脚。这张图是1933年希特勒初登宝座时拟就的,据说它准确地算出了战争的历程。它预言战争在1939年打响,预言德国会初战大捷,甚至还说中了近来的几次灾难性的大败仗。令希特勒高兴的是,占星图预言德国会在1945年4月的下半月打一个翻身仗,然后在8月和平停战。

1945年4月12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去世。于是戈培尔相信历史又在重演。卡莱尔的传记和星相里记载的奇闻逸事再度发生了。他打电话给希特勒,而希特勒那时正挥舞着登载罗斯福讣告的报纸在地堡里兴奋地冲来冲去。“我的元首,我向您表示祝贺,”戈培尔说,“命运已将您的大敌打倒。上帝没有抛弃我们。奇迹发生了。”

希特勒起初计划离开柏林,等着看这个奇迹发生作用。他准备南下贝希特斯加登,躲入自己的阿尔卑斯山庄,同时继续交战,只待苏联和西方列强不可避免地一拍两散。尽管阿尔卑斯据点不过是戈培尔一手炮制出来的传说,不过还是有工人在那儿干了一个月,大范围地修建防御工事。政府部门已经开始往那儿搬迁,希特勒也打算在4月20日他生日那天搬去。然而尽管鲍曼和戈林一再催促,恳求他趁着美、苏两军间的狭窄通道尚未堵死赶紧搬走,他却迟疑了。他喃喃自问,他如何能“号召军队为柏林一决生死,同时自己又躲进安全的地方”。

4月22日星期日,生日刚过两天,希特勒就做出了决定。他命令发起反攻,这命令却无法执行,而俄国人的装甲车已隆隆驶进城中。他在那天下午的军情会上得知德军节节败退后,简直是大发雷霆。他疯狂地挥舞着双拳,热泪淌过脸庞,他咒骂着会上的将军们,又一次责怪他们叛国、不忠。“全完了,”他啜泣道,“仗打输了,我要饮弹自尽。”

希特勒一定要留下来,在柏林了结一生。而邓尼茨海军上将,仍然深得他信任的不多的军官之一,将在波罗的海附近的普伦基地指挥北部的战斗。而且希特勒还认为,如果到了该与盟军和谈的时候,戈林会比他更胜任这项任务。他的将领们竭力劝说他打消这个念头,提醒他应为德国人民和纳粹军队尽职尽责。但希特勒不为所动,他甚至还破釜沉舟,下令向全民广播他的这一决定:“元首就在柏林,将与将士们一道为保卫首都殊死一战。”

驱使元首下决心留下的是他的戏剧情结以及戈培尔的戏剧情结。他和戈培尔经常谈论“众神的黄昏”这个概念。瓦格纳的这部歌剧正是希特勒的最爱,然而那并不只是一部歌剧而已,其故事大半取自日耳曼的神话。故事发展到高潮,所有的神灵,其实是所有的生灵,都会在与邪恶势力的战斗中死去。在顾问圈子里,希特勒只想让戈培尔一人留下来,与自己一道分享辉煌的终曲。“当我们离开这个舞台之际,”他拿腔拿调地吟诵道,“地球将会为之震颤。”

在希特勒盛邀之下,4月22日,戈培尔带着他的妻子和6个孩子搬进了地堡。这5个男孩和1个女孩年龄从4岁到13岁不等,名字全以H开头,以示对希特勒的敬意。他们管希特勒叫“元首伯伯”,这点很讨他欢心。希特勒的情妇,爱娃·布劳恩已于一周前住进了地堡。她的露面和戈培尔一家的到来,给地堡的工作人员发出了一个明白无误的信号。“现在人人都看出了不祥之兆,”希特勒的保镖赫尔穆特·贝尔曼上尉回忆到,“最后一幕就要上演了。”

希特勒的戏要在他的地下舞台上演,而不是他发誓要保卫的大街小巷。当红军打进城里,街上枪声大作之时,元首地堡里却不同往常,完全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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