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我带慕若言到后花园映雪湖边的亭中小坐。我知道他不喜欢被人看,吩咐左右退下,无要事不得靠近。慕若言像个木头似的坐着,任你起什么话头儿,都木然不语,十分无趣。本仙君对着这块人木桩子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左右无人伺候,只好自己去寻些茶喝。
捧着茶壶回亭,在花丛的小径中远远向亭内望去,看见慕若言手拿那块玉,盯着发呆。
我大喜,折磨天枢的时候来了。
我大步流星进了亭子,将茶壶重重放上石桌,寒声道:“你方才在看什么物什?”
慕若言抬眼看我,神色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依旧木然,淡淡道:“看风景。”
我狞然一笑,扯起他的左手,用力掰开,拎着绳线将玉佩扬起:“这是什么?”
慕若言道:“一件家传的寻常佩饰。”
我掂了掂玉佩:“寻常佩饰?听闻单氏被抄家时,私藏了一批财物刀剑,以秘密图纸标记,留与漏网余孽做谋逆之资。这块玉佩外形古雅,该不会,正好藏着什么吧。”
慕若言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无奈,我也知道这段话说得有点扯,实在是因为天庭对我要求太高了,每天我都努力想着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还买了传奇小说当参考。
做坏人的辛苦,有谁懂得?
必须得善于想象,不是吗?
我翻来覆去看着那块玉佩,慕若言苦涩一笑:“当真只是一块寻常玉佩。只是对在下来说,它确实珍贵。请李公子还与在下。”
我皱了皱眉,从被我抓回来到现在,这是慕若言第一次向我提要求。难道,被我误打误撞蒙对了,这块玉佩,真的是单晟凌让他保管的?
“你的这块玉佩,到底是何人所赠?”
慕若言简单地道:“不是单晟凌。”
我眯起眼:“哦?但看来,此玉对你,很重要。”
慕若言再简单地道:“它对公子不重要,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我本想趁势冷冷道,那我把它砸了如何?但心念一转,还是更挥洒一些好。
“既然无用……”我抬手,向湖中一挥,“那就丢了算了。”
黑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溅起一朵水花。慕若言望着我,神色很平静:“其实在下对三公子,也不重要。公子一直在舍近求远,单兄此时,必不在东郡。我的确不知他的下落,即便知道,也决不会说。我虽与他算是兄弟,但你以我为质,也不可能换他到来。以三公子之心智,何以想不明白?又为何非要在这条死胡同里,不依不饶,白费精力?”
本仙君有点心虚。他难道看出来了?不可能,本仙君这出戏唱得淋漓尽致,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纰漏。天枢啊,不依不饶的是天庭,本仙君只是奉旨办事,也苦得很。
慕若言倚栏望着我,徐风中衣袂飞扬,恍若——
恍若我初上九重天阕时,云霞烂漫淡然银辉中高高在上的天枢星君。
“在下便用公子方才的话劝公子一句,无用之物,早弃清静。敢问死在水里的鬼可有什么讲究没有?”
我尚未回神,慕若言已越过栏杆,纵身跃进湖中。
皇天啊!命格老儿难道在背后阴我?为什么本仙君哪回出手天枢都一定要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