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性(3)

瞧,这时代。在它之中出现了多伊布勒的《北极光》。它如此深刻,正如这时代肤浅;如此伟大,正如这时代渺小;它充满神性的精神,正如这时代空空如也。它是这无精神性时代的代偿,不仅是某个时代的书:它属于一切时代。它与机械时代分庭抗礼。当它还未取得与圣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大全》或西德、南德神学家的中世纪神话学旗鼓相当的地位,它就还不算是时代的丰硕成果,较之前后两者,它是一种时代的表达,如但丁的《神曲》一样。它也不是一种有意识的反抗,像德尔图良式的攻击或卢梭回归自然的布道,也不是拉特瑙式的“时代批判”。它意味着一件伟大艺术品肉身化了的两极,一个无精神的和无艺术的世界的两极。它在自身中承担了平衡世界精神的全部重量,现实世界已抛弃精神。

在其中有着作品与时代的关系,也就是其现实性。从它自身来理解,它与时代之诗或仇恨之歌的现实性无关,也与时代的功能与创造无关。不过还是有某种现实性的庄严形式,鼓动人心的口号的现实性,这口号唤醒人们并使之集合在它下面。尽管《北极光》中包含如此浓厚的启示录的情调色彩,但也不能由此说,它也许会招致一场宗教瘟疫,正如中世纪“生命中期”之歌意味着黑色死神的时代;毋宁说,其现实性立足于与时代最内在本质的关系,这部作品是对这本质的出色否定。由于相对主义和分析如此根本性地起作用,以至于怀疑自身精疲力竭,且再度出现,即怀疑是否根本上是足够的,——为了不必相信什么,怀疑主义者在这一点上开始变得诙谐,并怀疑其怀疑是否是最终和最深的,因为他一向不是最深刻的——《北极光》作为对一切最终的和普遍的否定之否定而显现。

它如此现实,正如精神世界中每一个令人愤慨的行为。在它之中是否存在对当下明确的批判意识,似乎只是一种无关宏旨的兴趣,且这一意识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这时代不会被某种批判打倒。当下感的强度本身并不必然地与当下的客观意义捆绑在一起。这是某种对精神而言正在萎缩的范围的典型混淆,即在声明中他们从美学的或历史的重要性推导出激烈的冲动,从其力量中推导出野心,从其潜能中推导出力比多。尽管如此,在《北极光》中还是找不到对当下批判的—历史的表态,且它对当下的兴趣似乎并不比对其他时期如埃及时期、印度时期或罗马时期更直接,它对当下动人的体认与描绘如同某个批判的历史学家所能做到的;它以一种透视的景象之直观明晰性洞察当下。

机械时代的精神在《北极光》中以一幅画呈现,一种史诗般的活力充盈被注入图画框架内(第2部,第477—481页):知性自身摆脱一切束缚并随心所欲地追寻其理性主义;它的目标是认识大地,以便统治大地。黄金变成金钱,金钱变成资本——知性灾难性的运转现在开始,将一切拖入它的相对主义中撕裂,它以机智和大炮镇压贫苦农民的叛乱并骑在大地之上,如同一位启示录中的骑士赶在肉身复活之前。一张巨大的铁网,“机械的、灵巧的铁之飞翔图卷”使其在饱受折磨的人类中肆虐猖獗,铁象鼻“穿透了一些心房”并搅乱了呼出的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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